“圆匾圆篓圆腰篓,米筛豆筛宽边筛。”我在有兰早餐馆吃馄饨,听到有人吆喝。一个七十来岁的大叔,挑着竹器来到村子,从村口走来,边走边吆喝。我站起来,招招手,说看看竹器。 取了圆匾,对着阳光照照,摸摸匾边,放了回去,又取下圆篓倒下篓底,细细地察看。篓底是青篾板,扎得厚实,篓角煻得熏黑熏黄,整篓用青黄的篾丝编造,篓口箍得紧致。我说,你家竹器地道,还用砂布磨了篾丝尖,摸起来就舒服。 大叔敦矮,脸宽,额头
太平寺在一个山中盆地。太平寺既是寺,又是一家荒废的书院。盆地很小,宛若一个木勺,三座矮山冈把书院包在山坳里。书院前有一口莲花塘,数尾红鲤隐居。塘边有数亩山田,被管理书院的人种了菜蔬、红薯。山冈披着针叶林,林边有数十棵枫香树、樟树和桃树、梨树。垂柳临塘而依,一丛翠竹在石阶路口苍苍翠翠。 石阶有半华里长,从山谷底绕山垄而上,如一条蟒蛇,正在蜕皮。山谷幽深,被小叶冬青、木姜子、野山茶、杜鹃、枫香树、杜
2014 年以前,以为普通夜鹰是鹰科鸟或鸮科鸟。客居浦城荣华山时,一日,同事小汪提着一只鸟来,问我,这是什么鸟? 翻来翻去看,我也认不出是什么鸟。羽毛和草鸮差不多,眼睛乌溜溜地转,喙尖利带勾。鸟体型比草鸮小得多了,耳朵也不竖起来,眼睛也没内凹,显然不是草鸮。 问小汪,这只鸟是怎么得来的? 小汪说,山坞鱼塘的堤坝被人挂了网,被网住了。 鸟的翅膀受了伤,飞不了。我送鸟去诊所,给伤口敷了药、包扎
以前,我们从来没有想到书房的北窗有多么重要。自从家齐上高中,北窗就像个巨大的磁场,强烈地吸引着我们,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悄悄释放一种无形的力,占据我们的心,成为我们生活里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我们家的书房在北屋,书桌正对北窗。妻说,这个视角好,读书写作累了,向窗外望望,可以放松放松眼睛。可是,这个好主意多么不现实,每当我沉浸在北窗外那片开阔的视野里时,原本安静的思绪常常会被车辆驶过路面和鸣笛的声音
1962 年寒假里的一个少有的温和天气,省柳琴剧团到我们公社巡回演出,一连三天。我们在村东的砖瓦厂搭了高高的戏台子,戏台上还挑了两盏汽灯——天空中弥漫了黑影,那玩意儿一经点燃,并且充了气,发出的光是白炽的,贼亮贼亮,而且亮的面积大,在黑暗的夜里,如同把月亮摘下来挂在柱子上似的,月光也没有它亮。 演的正是柳琴戏《喝面叶》。没想到剧团的台柱子历仁清也来了,他字正腔圆的婉约唱法惊到了一片人,哎哟,到底
一 昨晚的暴雨让大地纤尘不染,天空蓝得像旷莽无边的大海。 我和三姐沿着顺山的小路出发了。除了外婆,所有的人都必须劳作。母亲和姐姐扛着锄头,顶着晨曦,钻进了滴着露珠的玉米林,苞谷伸展的叶片,像少女柔软的手臂。稻田的秧叶,也齐腰深了,母舅用脚覆灭那些叫母猪荷、四颜菜、水案板的杂草,还有一种东西,状如稻叶,却比稻叶高出一头,人们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却又生生不息,为了抢占阳光和雨露,而越过了稻叶的头顶。
一个落雨的下午,母亲看着垂头丧气的大黄说,这鸡已经两天没吃东西,怕是拖不下去了。 我没答母亲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大黄出神,我盼望大黄能继续拉出蛋来,我的学费、书费,我的前途,我们兄妹三人读书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大黄的屁股眼里。我们全家商量过,如果实在凑不够学费、书费,我和弟弟之间,只能选取一个进学堂去读书了。我没有理由跟弟弟争,好歹我已读到小学二年级,走到城里,已能看懂男厕女厕的标牌。 母亲从屋
太阳已经从山那边落下去,寒冷和黑暗正一点点来临。 小女孩才八九岁,瑟缩在高高的稻草垛下。因为又冷又饿又害怕,她蹑手蹑脚地找了几把稻草铺在冰冷的地上,又扯了几把稻草将自己盖起来。只有这里既隐蔽又暖和,她计划就偷偷在这里过夜。 草垛旁不到20 米,就是她妈妈和继父的家,这个时候妈妈就在里面。煤油灯发出晕黄的光,从纸糊的窗户里透出来。她能看到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在房子里晃动的影子,听到他们打闹哭笑的声
也许在每个村子里都有一家可以唤起全村人集体回忆的早餐店,油条豆浆的官配,榨菜丝儿搭一清粥,“腾腾”的热气儿熨煨心肠肺腑。 我们的村子也不例外,也有一家叫人念念不忘的早餐店——阿康馒头店。店门口虽没有悬挂招牌或张贴任何字样,但这块牌匾却直接刻在全村人的心里:吃馒头,去阿康家。他家的任何一样早点都好吃,如果放在现在就是妥妥的网红打卡点。一座复式砖木结构的二层老宅院,青瓦覆顶,绿植倚窗,楼上住人,楼下
一 疯大娘是我对她的称呼,人们背地里叫她疯子,或者冠上姓,即W 疯子。 认识疯大娘的时候,她四十多岁,梳着短发,瘦长的脸,眼睛很大,没神,嘴里包着两颗门牙,稍长,两腮是塌着的。走路很快,旋风似的,身子往前拱,腿捣腾得很快,总好像后边有人拿棒子追着她。在路上遇到她的时候,叫她,她一边应着,一边急速地走,弄得和她打招呼的人不知所措。 疯大娘多数情况下是清醒的,我只遇到过一次她犯病,那时并不知道什
1988 年龙年元宵节,大雪下了一宿,早晨仍在纷纷扬扬,爸妈他们断断续续地争辩了一夜,如同这没完没了的雪,没有停下的迹象。至午后,爸爸没有拗过妈妈,终于答允妈妈随他一起去广东东莞,到爸爸一个远房亲戚开办的皮鞋厂打工。从此,我就跟着外公外婆生活,那年我四岁。 那时,外婆身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看,大舅家十岁的顺子哥,姨娘家八岁的蓉蓉姐。大舅和姨娘他们也都去了苏南打工。 妈妈搁下我出去打工后,外公做了
我望着他,他看着我。我一脸烦、燥,他满脸喜、乐。 他十分真诚地向着我笑。那笑,不是嘲笑,不是冷笑,不是苦笑,更不是皮笑肉不笑。这几种笑是我亲身经历过、体验过、感知过,甚至表演过的,我懂。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自然溢出的,有着掏心掏肺的真诚,否则不会有这两眼眯成下弦月、嘴唇弯成上弦月的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他的笑无声,但我分明听到一串欢快悦耳的音符,在我身边精灵般缠绕着,回荡着,跳跃着。我不由自主地
我不太有头脑清醒的时候。而一旦清醒过了头,必将又翻出许多旧事来。常忆逝年,未必有多少意思,但还是有许多过往,把控不得地浮上心头。 是夜。 我又想到那个遥远的过去—— 我在一个暮春的傍晚坐在门口空地上玩,一群孩子蜂拥般跑了过来,他们先是掀翻了我的小推车,然后夺走了我手中的拐杖。一个年纪大点的孩子从后面猛踹了我一脚,导致我双膝跪在了地上。我破口大骂他们是狗娘养的货。两个听懂的家伙就骑着我的脖子,
大舅七十九岁谢世。接到信后,我们中午从城里驾车出发,太阳落坡时赶到表哥家,他的音容已入殓。大舅在梦中驾鹤归西,走得平静,去得安详。 当晚,祭奠仪式毕,亲友们陆续散去。我主动请缨和二表哥一起守灵,在大舅上山前的两个时辰,陪陪他。守在堂屋门口明晃晃的灯光下,我们俩不时到灵前烧香、化纸钱,让大舅在天堂路上“ 潇洒走一回”。看着室内缕缕青烟,屋外夜幕泼墨,我的思绪滑向了从前的时空。 大舅会一门手艺,十
十岁左右的我,似乎就对这风的来临开始关心,因为那时我好像就渐渐地闻出它的味道了。那是一个冬天,冬已深,尖锐的风好似在说话,一直在倾听的我,从这尖细刻薄的话语中便听到了落雪的声音,这声音中还伴着些冷冷腥湿的味道。 屋里光线暗淡,外面的雪却刺眼。 屋内屋外有着一种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的明暗反差,这或许是我幼小心灵不能承受之重而引起的心理反应吧?许多年以后回忆起这一幕来,还会心有余悸地暗想为何会如此呢
墙外,路旁。榕树浓荫下,停着一辆淡青色老年代步车。 墙内,是儿子就读的幼儿园。 下午6 点前后,每当我下班去幼儿园接儿子,就会看到这辆小型老年代步车。 后面的小车厢作为底座,架起一个四方的铝合金操作台。四周焊接了可以开合的铝合金围挡。围挡打开,后部依靠支架可以支起,延展了操作平台的空间,放着几盒酸乳、果汁等饮品。微信和支付宝收款码,被放大并列塑封,贴着平台临路的一角。操作平台中间,是一个矩形
广西人早餐爱吃米粉,我们管吃粉叫“嗦粉”。 米粉是中国南方地区非常流行的特色小吃,几乎没有哪条街没有粉店,很多人甚至到了“无粉不欢”的地步。不少外地人来广西卖外地小吃,拗不过广西人对米粉的偏爱,没奈何只好转行或者改行卖米粉。外地人不知熬卤水的奥妙,以为卤水就是酱油加味精,广西人吃到这种“和尚粉”(清水煮粉,只放油盐),吃一口吐一口。其实,要做一家客流如潮的米粉店,并非易事。 新调入的学校附近有
准备过节了,父亲总打电话来询问是否有时间回去?什么时候出发?大概几点到家?能不能全家都一起来?短短几句问话却满含父亲极大的期待。 节日前,父亲总会很忙,忙着准备美食。他总会再打来电话,汇报这个节日他准备的菜谱。家养的鸡或是鸭,白切;三斤五花肉,做扣肉;然后卤番茄;猪肚一个,炒青椒(或是火锅);自制酸甜排骨(或排骨炖甜玉米);芹菜炒牛肉(或牛筋炖黄豆,还有牛百叶);刁江河圈养鲤鱼或草鱼;猪脚(父亲
水秀、雪丹、秋蓉,她们仨都是从外村买进的童养媳,或说是等郎妹。 来到村里时,三个人大约七八岁或十来岁,待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女大十八变,她们出落成袅娜招人的大姑娘了。她们彼此住得近,同在一个生产队里,早饭后一起下地插秧割稻,吃过晚饭嘻嘻哈哈同上夜校,水秀还是大队文艺队的一员。日昼,田地里听她们咯咯咯的笑语,晚间,她三人和姐妹们在夜校里啃读着编得疙疙瘩瘩的乡土课文。她们也都是民兵队队员,实弹科目个
五连畜牧队又该到送给养的时间了,本该“皮球”自己来连队取,这家伙宁愿带着盲妻饿肚子也要等我送,所谓畜牧队,只有“皮球”两口子放着百十只羊,我把食油、面粉及饲料装上驴车,连长老婆“大八哥”偷偷塞给我半袋大米,让带给“皮球”盲妻,这是连长刚从巴扎上买来给自家孩子代哺的细粮。连长有咳喘毛病,“皮球”在每年的罗布麻盛花期,自制些罗布花土蜂蜜给连长治喘,“大八哥”和连里许多女生一样,之前也曾追求过“皮球”。
火车一路向北,我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耳边一直响着姐姐打来的电话:“妈妈这次住院不好,医生说按天数算了。”我默默地祈祷:“妈妈,你一定要等着我呀!” 去年10 月份,妈妈的脸和身上的皮肤开始变黄,去医院检查诊断为壶腹部肿瘤,晚期,医生说可能存活个把月。11 月,我冒着疫情的风险,回家看望妈妈。那时妈妈在医院,只能姐姐一个人陪护,我在医院大门口,戴着口罩,隔着铁栏杆,看着妈妈瘦弱的身体,拉着妈妈
上世纪90 年代初期,我在一所山区中学从教,教师节庆祝活动在操场举行,除师生外还有乡党委政府和各站所,恰好那一年刚来了党委书记,我正在主持一项项既定的议程,从主席台中间传过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下一项议程:请各单位向教师节献礼!”字迹工整,且刚劲有力。我忐忑地念完,嘉宾席一阵小小的骚动之后,一些单位领导走上主席台,抱拳晃动手里的信封或者红包,喊一声:“教师节快乐!”党委书记是一位退伍军人,即兴发言
我的老大哥本姓刘,叫刘福,渠县贵福人,兄弟姊妹七人,老大哥排行老三。 解放前夕,老大哥的大哥和大姐都加入了共产党,因此全家人都受到当时社会的迫害。解放后,老大哥的父亲被错划为“地主”,挨了不少的批斗,后又被抄了家。家里一贫如洗,父母双亡,弟兄姊妹四散分离。只念了两年小学的老大哥被迫辍学干起了苦力活。他经常到我们老家山上去挑竹子,下苦力,以维持生计。 我是大山上的孩子。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山里人的
集镇外一公里处,有座名唤富山的山丘,母亲的坟墓在山前,哑舅的坟墓在山后,高高的山丘阻隔了彼此,就像他们两人生前心里存着的芥蒂一样。 哑舅与母亲姓氏不同,我猜想哑舅应该是外婆改嫁时带过来的“拖油瓶”,我从没问过母亲事情的缘由,怕母亲难堪,同时也是对外婆的大不敬,毕竟外婆和外公就躺在我家自留地旁边隆起的两座小土包里,每天看着我们劳作。我没有见过外公外婆,在我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前,他们已经先后离开了这
病房内是一种近乎禅境的宁静。 没了在单位那种每天披星戴月,埋头在烦琐的工作中挣扎的烦忧,便生发出一种无所适从的寂寞感,那不可知的命运又如一团乱麻揪扯心扉。从生病住进医院到安排手术,短短数日,竟度日如年。病痛的折磨和煎熬,使我形体枯槁,面容憔悴,仿佛属于自己的那盏生命之灯在一点点暗淡,第一次感受到体内闭锁的生命力,意识到死亡如影随形。 当被送进手术室的一瞬间,我多彩的世界被白色充斥着,白大褂、白
不知道是风吹的缘故,还是时光的关照,几年前我的头发就开始白了。 想想我那满头黑发,仅仅被风吹了几个春秋,被时光翻了几个冬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白了,如点燃的香烟,一茬一茬地变得面目全非。它先是从两鬓开始,慢慢地布置好兵力,从下往上围攻,向头顶推进。值得庆幸的是,头发比人心还有人性,它攻城略地没有烧光毁光,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攻心劝降,让一头的黑发弃黑投白,和平解放。 闲暇时我会想,如知道哪根
四叔是三爷的骨血。 三奶性格乖张,为人尖刻,自私心重,哪怕对待自己的三个孩子也是如此,为了追求自己的所谓幸福,竟然狠心地将他们抛下,嫁给了本队一个丧偶的老鳏夫。这样,三个年幼的孩子便如草芥般扔给了我的祖父祖母。 三个本家叔叔的加入,使得我们家捉襟见肘,生活更是雪上加霜,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一旦来客,端不出菜,能急得按狗打,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贫穷被无限放大,日子被过得大窟窿小洞似的。可贫寒中却
初秋的一天下午,艳阳当空,蓝天如洗。经过两个多小时车程,我们来到距离怀化市沅陵县城约15 公里的酉水渡口。这个渡口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两岸青山相拥,酉水溪河相融,浓浓的绿意氤氲的习习河风,荡漾在渡口的空间。水上疾驶的油轮泛动粼粼波光。看这酉山、酉水,我便想起沈从文曾在沅陵码头感叹:“这里的黄昏实在令人心地柔弱,对河一带,半山一条白烟,太美丽了也就十分愁人。” 新修的上山柏油路,驮着车子缓缓爬上山顶
一提起欧洲的名城布拉格,她的风情万千和美轮美奂,让多少人心往神驰。斯洛文尼亚的首都卢布尔雅那(Ljubljana),跟布拉格的风格非常接近,红房白墙,石桥流水,惊艳了岁月的城堡和教堂。只是有一点,卢布尔雅那没有布拉格的名气响亮,也就没有布拉格的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穿行在卢布尔雅那的大街小巷,去哪儿都安静悠闲。远山近水,旖旎明媚,被缤纷秋林环绕的城堡,带着一份浪漫,重叠了昔日的繁华奢靡,想起格林童话
正是枣子成熟的季节,我来到位于邙山黄河岸边的乡村去采访,随村支书走进一户农家,见院子里有两棵挂满枣儿的枣树,枝头上的枣儿密密麻麻,那红扑扑的笑脸甚是喜人。好客的主人招呼我们坐在枣树下,然后端上一盘红红的枣儿,我拿起一个放进口中,脆生生的,真甜!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故乡,想起枣树下,我可亲可敬的母亲来。 我的故乡,位于豫西洛河南岸的赵村,村子不算大。刚上小学那年,邻居二爷从他家里移植过来一棵枣树苗
吃惯了菜市场上买的蔬菜,曾多次想过,自己如果有一小块地,种些时令蔬菜,那该有多好啊。 几前年的一个周末,我和妻子一起出去找地。从住地的温瑞塘河之东一路找寻至塘河西岸,方圆一公里之内,竟然没有找到一寸可以用来种菜的地方。当然,有一些田野之中,或者是一些废弃的空闲地,早早地已经被一些勤劳的农民伯伯耕作了。在一处田地,遇到一位正在种菜的老伯,我问,附近这里还有没有弄一小块给我种菜的地方。那位老伯说,大
前几天,两盆仙人球开出了二十多个花骨朵,我预感它会再次引发我美的愉悦。果然,在一天深夜,仙人球花同时绽放出它冷艳的花容。 这两盆仙人球并非花钱购得,我夫人讲,是别人的丢弃之物,她见此植物圆头圆脑,甚是可爱,便捡回家植入花盆。说来也怪,这盆再也平常不过的仙人球,从外表看可谓丑陋无比,几个大小不一的深绿色果球,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形成一个组合型圆球,每个仙人球的全身还长满令人生畏的尖刺,一不小心,手
想要在近年的照片中挑一些满意的。 在各个硬盘之间切换,惊觉8 年前的照片还在原封不动地放着。于是试图去分类,旅拍、采风、自己、家人……各种要素都有交集,越分越乱。想要做些删减,看着动辄就是成百上千张照片的文件夹,满满的斗志只能偃旗息鼓。 在一堂摄影课上听老师说过:“摄影有很多种选择。摄影要把有用的元素和故事相关的内容放进来,其他的排除掉。” 摄影如此,生活亦然。按下快门之前,不去想要记录什么
我和芋头走到小伊家门外,正准备推门,芋头突然停下来问:“哥,家来坐坐?”此刻,我自己也觉得进去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就离开了。 我和芋头是怎么来到小伊家门口的,现在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家和小伊家不远,只是不知道母亲在不在家?如果在自然好,如果不在,我还要回来麻烦芋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还好,母亲在家。见我突然从城里回来,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听我说确实没事,她这才放下心来。吃过饭,母亲说:
多年前的一个学生,带给我一点煮好了的老菱角。 我把它分给办公室同事吃。 有的说牙齿不好,吃不了。有的说不喜欢吃,没什么味道。有的说还是生菱角好吃,鲜美爽脆。也有人说还不够老,没那么香。当然,更多的是抓了几个吃起来。 有一个同事,一开始怎么都不愿意,只是象征性地拈了两粒。后来,看到另一个同事吃了好几个后又意犹未尽地抓了一把,他忍不住了,也跑过来再次抓取。我开玩笑地说,这不是因为挡不住的诱惑,而
每有月光的夜晚,出来走路,仿佛是走在月光流泻的银河一样舒畅,不经意间,人的身体也成了月光漂移的河流,说不出有多温暖。显然,这是天象,与烟火人间差不了多少。 但,往事却如月光一般皎洁。 村庄于我是永远的心灵驿站,月光于我则是一生的承诺。小时候,没死没活地在漆黑夜里穿行于村庄,夜游神一样不知疲倦地游荡。天不怕,地不怕,还怕村庄几只老狗不成?狗叫声,恰恰是我熟络村庄的标志。狗熟悉我的气味、我的脚步声
从懂事起,父亲就对我说,你要好好读书,不然就永远在家里筑田,当农民。 8 岁那年,因家里穷,姐姐背着我去祠堂里的小学上一年级,晚上回到家,父亲问我学到了什么,我把老师讲的课程说给父亲听,父亲听后很高兴,给了我一本连环画,他说:“你把这本书读完,过几天我会问你问题。”我接过小人书,爱不释手地翻阅,一字一句地读,不认得的字就问姐姐。姐大我三岁,比我多读了两年书,她认识的字比我多。晚上,我把小人书里面
我家后院生长着一株小蜡,一株野生的小蜡。 后院是当初建房时放置砖块、沙石和水泥,被建筑工人无数次踩踏出来的一块硬邦邦的地面。不远处,是邻居家一堵比人略高的围墙,为便于排水,爱人当年请泥水匠将后院筑成水泥地面时,预留了一条大约七八厘米宽的沟。因为种菜,我数次从外面肩挑手提,弄来了一些泥巴,在沟中铺了一层薄薄的土,变成了一条泥土沟。我曾尝试在这里种过大蒜、辣椒、小白菜,还异想天开地种过鱼腥草,后来才
父亲不抽烟,只爱这杯中之物,且酒量很深。年轻时,父亲喝酒的豪言壮语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父亲也每每因为贪杯,被母亲责怪不已。 我们家有几亩田地,农忙时节,父亲每天都起得很早,去田地里干活,然后再准时去学校教书。放晚学后,父亲依然要去田地里干活。母亲则在家烧上一桌自家种的小菜,鼓鼓的豇豆、嫩嫩的黄瓜,还有金灿灿的鸡蛋或蒸或炒。等到天黑,父亲终于从田地里回来,母亲忙不迭地端好饭菜,一家人开始围坐
那年的深冬,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我们家居住在原绥芬河区建设公社建新大队,地处偏远又缺医少药。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我开了些药,吃了以后也不见有什么效果。父亲见我一连几天高烧不退,咳嗽不停,整天不吃不喝,便带我到区里的医院住院治疗。到底是正规的医院,医生给我诊断后,只打了几天吊瓶,我的病情就有了明显好转。 医院为了方便远道来住院的患者和家属用餐,特意在医院的后院开了一个食堂。每到饭口
咸宁的母亲河是淦河,淦河的源头有东源和西源两个,均在桂花镇境内。其中,淦河西源又有两个源头,一个是位于桂花镇鸣水泉村的鸣水泉,一个是位于桂花镇九垄村的七仙洞,这两个源头同在挂榜山东麓。 七仙洞海拔四百余米,洞口处长着一簇簇碧绿茂盛的韭菜状植物,在这万物尚在复苏的大山深处,显得格外生机盎然。“这叫石蒜,又名彼岸花。它长叶不开花,开花不长叶,是中药材,解毒祛痰。”金支书给我们介绍说,“从七仙洞流出的
清秋,桑树坝有一条古老而幽深的窄巷。槅扇映着槛墙,吞噬已然落尽的霭气,滋扰那一盏荧烛上的烟花。 隐市一方小院,因废弃而被枝叶所遮蔽,唯有日消月损。花事,弱水,枯物把盈盈细雨留下。 杂草轻佻深宅,石狮默然于市井陋巷,战栗着不奢求脱缰而逸的欲念,流露出滑稽与狭义的始终。 回溯不羁的腔调。 听一夕花雨,绕过一段遗落秋风,浅尝皎洁色香,想必是绮思的轻怜,散逸出几根尖细且长的嫩芽。 怅惘之余,四季
我常去打网球的球场在城郊,每天早晨都会吸引周边村庄的孩子们来围观,他们隔着球场高高的围栏把小脸紧贴在围栏的网子上,细嫩的脸蛋儿印上的清晰的菱形花纹,在霞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可爱。 一只网球从门缝滚了出去,我也跟着追了出去准备俯身捡起它,靠门口最近的小家伙快我一步冲了过来,稳稳地把球攥在手里。这是一个只有四五岁大小的小男孩儿,他穿着一条缩版的迷彩军裤,一件蓝色的毛衣,外面罩着一件网格很大的棉线马甲,
腊月二十九这天,二伯从仓房拿出绒布罩面的大红灯笼,掸掉积了一年的灰土,把手探进灯笼慢慢擦拭一圈一圈的铁条。 二伯看灯笼那股亲热劲儿,仿佛看待老友一般,除夕夜点上蜡烛,提着晃到大门口,一手搬墙头,一脚踩石块,斜着身子把灯笼挂上门垛,灯笼底座缀着金灿灿的龙尾穗子随风左摇右摆。 三十晚上,屯东屯西,红彤彤的灯笼挂满了街。 这红彤彤的灯笼一直要点到正月十五,乡人有句老话:“不出十五,年不迈步。”
十几年前的一个春节,母亲带着一家老小去大姨家拜年。不承想,年逾古稀的大姨为我们下厨烹饪,让在外漂泊多年的我遍尝儿时的味道。我说:“我大姨做的菜,比五星级酒店大厨做的还好吃呢!” “姨妈,我觉得我外婆做的菜最好吃,谁也比不上!”才九岁的小外甥攀对我发起了抗议。 听罢,我愣住了,不禁陷入了沉思,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我们家很穷,每年青黄不接时,母亲怕饿着我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为我们弄好
我九岁了,还没长高,但没有我高的稻子已经被镰刀刈割。 稻草被装在了板车上,满满的一车稻草,从田间回家。我躺在上面,一车稻草摇晃着田野的树,到后来,连天上的星星、云朵和银河都被一齐摇动。 我在夜里迷了路,我看到了一堆稻草,我向它走去,我知道:踩着禾茬儿,向着稻草朝前走,就可以一直走到家门口。 稻草都去哪儿了? 稻草长成了稻草人!他们站在田地里,头上戴着一顶旧草帽,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他们有的
我天天吃上馒头是在1985 年上高中时,那时我们都在学校投粮寄宿,每月28斤粮。一天一斤粮对我们女生来说还行,男生往往饿得晚自习后找我们女生的课桌,希望能找到我们吃剩下的馒头。有一次晚自习后,几个男生没有找到馒头,发现了一个女生课桌里有一瓶益母草膏,还有滋有味地尝了尝…… 星期五下午有两节劳动课,老师会把我们分成几组,有打扫卫生的,有去学校操场边的小菜园拔草的,有去食堂帮着蒸馒头的。我们都愿意去
每一年栀子花季,满大街都是卖栀子花的妇人,她们拎着一篮篮栀子花在街上漫步,浓郁的花香伸出小指,不断挠着我的心。我一次次狠下心来,将目光转向一旁,拒绝与这格调不高的花扯上关系,但终究架不住一束束栀子花不断地递到面前,只得妥协地买上两束栀子花。 栀子花束大概只有五六寸高,也只有七八朵花,有盛开的,有半开的,还有刚绽开的花骨朵,细麻绳将枝叶和花朵缠在一起,模样实在不讨喜。把栀子花拿回家,剔去油亮繁复的
在秋天的温柔里,我沉浸在桂花香的世界。那香气,如同秋天的诗,醉人心脾,是秋天赠予我们最诗意的礼物。 星星点点的桂花雨,如同芬芳馥郁的诗行,轻轻地洒下,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无尽的诗意。那些躲在碧叶间的桂花,虽香气四溢,却谦逊低调,不张扬、不炫耀,它们如怀德君子一般,静静地散发着高贵而淡雅的馨香,需要我们细细品、慢慢悟。那脱俗清雅的气质,仿佛能够滋养人的心灵,使人沉浸在那婉约而又深邃的桂花情怀中。 一
今夜,我像一只神秘的江鸥,飞进这梦里的水乡。 望一望近在咫尺的巾子山,今夜,不再是梦中的徒步。外婆的家,私房的菜,千丝万缕的柔波里飘动暗香……我彻夜难眠。 今夜,我像一只神秘的江鸥,我的到来,竟然如此愉快。 秀丽的灵湖 八月十六日,我轻轻地走来,寻找你静默的模样。你是否知道我来过吗? 看烟波浩渺,我用脚步抚摸到你等待的心跳。凭栏远眺,三两雨的点子飘起,你好像没有急着让我离去。远处的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