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表发出蓝幽幽的反光,十米、二十米、三十米……引导绳微微晃动,红色的三角标如箭头缓缓坠落。 水下,女儿的面孔像一片叶子在那些光亮中漂浮。 这是任戎戎第一次独自深潜。下水前,那个叫“老狗”的潜水教练问她,真的一个人?那时,他已经放好引导绳。 任戎戎转过头,看着他。 “老狗”摸了摸身边那条拉布拉多。那条狗也严肃地看着她,还摇了摇头。起风了。 “老狗”说,只有回来,才有下一次。 任戎戎想,
没有一片落叶的轨迹会完全重复,降落的飞机也是。漫长的滑行中,它失去速度,最后稳稳地停在廊桥边。“澳门到了——”随着一阵嗑瓜子似的解安全带声,后排的孩子喊出这句话。阳光、海风、永无止息的白日梦,澳门到了。 罗志伟站起来,试图推开行李舱的门。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撑得老人斑外突,但舱门岿然不动。罗志伟吸一口气,再度发力。面孔发红,又涨成深棕色,可舱门哪会理睬这些。直到乘务员启动某个隐蔽的按钮,行李舱才如
道赫酒店的走廊有如迷宫,出电梯后,穆兰走了相反的方向,那个男人和餐厅的名字纠缠在一起,让她有些精神恍惚,直到被一座苫盖绿网的脚手架和一个画着惊叹号的黄色警示牌拦住,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在这座金碧辉煌的酒店里,地面破开的洞和空气中弥漫的霉味、尘土味,让她感觉有几分诡异,似乎和几分钟前的遭遇形成了某种奇怪的呼应。 走进紫罗兰厅时,其他人都已经坐好了,紫色的墙纸和顶棚让她目眩。 紫色曾经是穆兰最喜欢
上 她深陷竹藤椅中,花白头发轻飘飘黏在头顶,风吹出隐藏九十多年的婴儿般的粉肉。她胸膛中总有一口长气,长气串联嘴里不住流动的念珠般的话,脆弱,又难断绝。她完全倚靠双手拄着的拐杖,才勉强避免自己的头不会被这串念珠牵扯下垂掉落到地上。这串念珠追随着手端热水盆的女人们。女人们来来去去,正是照念珠的轨迹安排好一桩桩事,没有一人脱离,没有一步踏错。三四盆热水,盆沿均搭着袱子。一袱子擦脸,二袱子净身,三袱子擦
说来正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四年九月九日,上海九久读书人文化实业有限公司在上海四季酒店三楼举行“99网上书城”网站的开业仪式。那天我带着相机去了现场,人太多,就没进会场,只在走廊里跟李庆西文敏夫妇、林建法、潘凯雄等朋友聊天。那天,因十天前的一个承诺,我理论上算是半个网站的从业者。 二○○四年八月二十九日,雅典奥运会闭幕的日子。之前的一天,中国人高兴地听说了刘翔以12.91秒平了110米栏的世
自二○○四年搬到北京,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快二十年。听到一个上海女性选择定居北京,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为什么啊?上海多好啊,我是北方人都想搬去上海。”又或者是北京本地人,都会非常委婉地给你找借口:“是不是嫁过来了?还住得惯吗?”等到再过几年,迎来的则是夸赞:“你一点都不像个上海人!不愧是在北京住了很多年的。” 我在北京的二十年中,经历了结婚生子和离婚,可以说,离婚之后还美滋滋一个人住在北京
爱情是个由现代性所生产的词汇,它在中国传统的人伦中没有位置。夫妇有别,婚姻乃结两姓之好,举案齐眉便是最好的境界,画眉之乐只存乎闺房,不在夫妻恩义之内,这是旧式家庭所奉行的伦理。自有新道德以来,自由恋爱成为男女结合的基础,先爱再婚,这是新式家庭所默认的规则。 西南联大几乎集中了当时全中国最卓越的知识分子,德先生与赛先生并驾齐驱,新道德与旧道德相互交织,老式家族与新式家庭共存无碍,小脚与西装都是常态
一 看一个湖,先要进到一片海。 我从长沙飞到兰州,再乘汽车过黄河进入青海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选择这条路,是想感受一下过去进入青藏高原的劳顿与惆怅,好些友人都是这样走过的。我仔细观赏着高速公路两边的风物,当汽车缓缓驶进一个服务区时,车窗外出现一个牌子——马场垣服务区。 啊,马场垣!少群曾跟我提起过这个地方。 在服务区短暂的停留中,我从步伐匆匆的人流语言、服饰、目光以及风中的牛羊臊气里得到了青
庄子与马 人总是把生命耗费在 追求的事物上 午间的蘑菇 对黄昏一无所知 华丽的修辞与其说是演讲 不如说是一股气息。 我在马背上冥想 即便马儿不曾移动半步 我的思绪也会驰骋千里 即便马儿驻足不前 我的思绪依旧翩翩翱翔 笔尖上的音乐 笔尖上的音乐滑动着 没有犹豫,也没有担心墨汁有 漫溢不到的假想 一如河水的流淌 毫无阻碍地滚滚向前 画出了清晰优美的曲线 同样的音乐
演员 对夜晚 我已付出许多 我的声音 我的思想 我的影子 它却把它们 编成一出闹剧 彻夜 在我眼皮底下上映 我该如何 我摆脱我自己 我是个小丑却是 诗人 是喜剧演员和他的观众 到了该 撕碎幕布的时刻了 树桩 梦境 正一条一条 回收它曾探出的枝桠 这里无法抵达了, 那里的尝试是失败的。 树干重新变得坚硬 为松鼠打开的小门小窗 如今也已经关上 我们穿
春日来信 龙年春天的第一封信就写在 昂桑湖。在避风塘,被漫长时光 侵蚀过褐色的旧条石上 头戴毡帽的老船夫 将我们摆渡到 齐贤,到天启,到崇祯十五年 那破水而筑的运道塘,多狭窄 侧身让过湖面的春风吧 并允许新春停留 短暂地停留。在初生的谷荻 我们一起去采茅针,尖尖的 茅针多么锋利。祂在湖中央刻下 每一道波澜,都会通过不断扩张 的涟漪,邮寄给春天。给你 湿地水鸟绘本 你
忆游东海 我从没有梦见我是个大海, 梦里,我只是个海的容器。 一双眼,瓢取着海的形象, 醒来,我将大海随身携带。 可我常常梦见乘车去海边, 把梦里的海倒向真实的海。 海终有一天会被我填满吗? 我也从未梦见我是一只鸟。 河堤路上观落日作 天边的云好似烘烤的酥皮, 落日有一个咸蛋黄的色相。 没有长河它也还是那么圆, 几根烟囱丢出白色的手绢。 远方是否有风孩子般奔跑, 是否
三三:很高兴今天能和叶老师在百新书局做一次讨论。写作是一种等待,这其实是从叶老师在采访中所表达的观念里发掘出来的。今天我们身处上海,这也是一个充满可能性、充满“等待”的城市。首先想问叶老师:您往返上海多次,您对于上海有什么感受吗? 叶兆言:我对上海的印象,四十多年了。最初到上海应该是一九七四年,从那之后便无数次往返上海,上海的变化那是巨大的,就是难以置信。我记得应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在南京开过一
费多的新小说情节并不复杂,可供谈论的空间却很大。几位评论者看到了其中不同的景深,各自从小说的细节、叙述节奏、架构布局等角度切入,最后却殊途同归地意识到这则小说最终触及的是人生的无常以及由此延展出的生活的多种可能性。这固然是小说的一种共性,但在费多身上的显影自有一番独特的风景。 唯有细节知道秘密邱华栋在谈论费多的小说之前,我想先说点别的。 一篇好的短篇小说会把一个故事变成很多个,这会造成一种奇异
一等奖 《灯塔里的中国》牛斌(上海) 二等奖 《滚滚长江:见证一个民族的浮沉与复兴》李小波(湖北) 《长征赞歌》徐俊亮(上海) 三等奖 《仰望太空中国红》刘山(甘肃) 《时代的歌手》柯健君(浙江) 《访烈士墓园》黄仙进(云南) 佳作奖 《世纪老人的情结》林海蓓(浙江) 《复兴的气息》林彩萍(浙江) 《眷爱一生》落葵(山西) 《龙舟是一种精神》苏欣然(四川) 《烟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