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的民居屋舍,按着水系的分布,交错而筑。河溪清浅,明澈流淌。站在水岸之上,忽然想起《诗经》里的句子:“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泽陂》);“谁谓河广,一苇杭之”(《河广》);“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关雎》)。溪河流淌,流过山根树林,流进屋下水田。在低洼的东边,形成了淙淙流脉。水汇成溪,缠路绕坡。慢慢,变得轻缓。又慢慢,变得急迫。最后,汇入了南边的湖泊。人们沿溪行走,随时踞岸歇息。或者,抱盆携网
赤日下和黑夜里,两个我借由逼仄路径。彳亍而行。 侠义和狭义的壁灯,照出两枚灯影,见他们互相追逐,谁也制服不了谁,有时重叠复现,恩仇录般,构成心中块垒。 为了避免伤害,焊工们需在焊枪的电弧后增加一面护脸,镶嵌深褐色的一块护目镜。所以,一根焊条往往会抢着发言,它们说:“所谓光明的深处,一定也会长出致盲的锋刺。” 其实,门一直都虚掩着,墙壁也挡不住风,一切阻障此时便形同虚设。 看门大爷还在打盹。
1咖啡豆,在这里找到安身之处,我也是。 朦胧的身影,模糊的话语,渐渐变得粘稠的空气。 渐渐松弛下来的戒心。一枚方块糖,或者一小袋白砂糖,对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动了恻隐之心。 2窗外不断有风吹过,有落叶在找栖身之处。 它们打着旋的样子,让一页页窗户犹疑。 透明的玻璃心,我一眼可以洞穿它们的菩萨心肠…… 3总有那么一刻,人声鼎沸。总有那么一刻,空寂寥落。 一杯渐渐凉透的咖啡,它的焦糊味,
南太湖之爱 你终于有了一场爱的念想! 想象你,气喘吁吁,身子有了一些芦荻般的战栗,眼眸有了一些晚霞似的春意,便渐渐铺开湖山相拥样的情潮。 你是浪漫的女子。喜欢把弁山、仁皇山的倒影,当神奇的夜光杯,对酒当歌。 鲚鱼,白虾,银鱼,在挠你的痒痒。这名闻遐迩的“太湖三白”,此刻正是你爱情的絮语与表白。 让我想象,你拔下的胸针,化作“塔中塔”飞英塔。解下的围脖和褪下的羽衣,飘成长田漾生态湿地公园…
青铜的色调 一群终年耕耘的人,躬身原野。 腰弯了,背驼了。一立身,饱经风霜的身躯如弓,依旧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呈现着力量的方向。 脸色红润,红中透着黑,一如青铜的色调,发出沉甸甸的深沉之光。却是已经苍老,憔悴得难以言传。 这是我的父亲,以及父辈们,他们一生依附土地,与庄稼为伍,从没有迈出自己的地界,固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家业。 每一天,黎明时分折身而起,趟着露水,赶往原野,为庄稼施肥、打药、
隐山 早上醒来,老君山隐藏在云雾之中。 瞬息万变。墨黑的云团幻化成一头青牛,慢慢地向远方走去。转瞬间又幻化成一条神秘的长龙,不知所终。 仿佛在诠释什么,让人浮想联翩。 景室山是老子李耳厌倦西周王室的没落,辞去“守藏室史”,西行出关后讲道修行的隐居地。一座名副其实的隐山。 这里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让一代叉一代寻道者前来探寻。 得道者唐太宗李世民为敬奉圣人,将景室山改称老君山。 隐山从
木甑 分离的场景已经模糊,没有任何仪式,告别,平淡无奇。 套进一只黑乎乎的塑料袋,在丢进垃圾箱的一瞬间,阳光有些刺眼,内心的簧片一阵莫名地颤动。 犹豫的念头在阳光下疯长。 原封不动提回来,塞进阁楼。 崭新的电饭锅点亮喜悦的火把,人生由此亮堂。 日子像一根蒿草,在太阳和月亮的光芒中拔节。 岁月的流淌没有波澜。 合欢树在风中开始衰老。 某个清晨,怀旧的情绪让鼻子发酸,眼泪落下来。
绿豆绿 我的裙裾,比树叶青草多一份清新。 我的姿势,比青蛙蚱蜢多一份舒适。 我的绿,希望的绿,生命的绿。我的绿,绿得其它绿,黯然失色。 我是夏天的至亲,荷叶、莲子心、绿茶、苦瓜、冬瓜、黄瓜、西瓜,不一定是与我血浓于水。但是,一定是我的高山流水。 我与冬天,隔着天涯和海角的距离。我喜欢,在夏天洋溢着春天的气息。我朋友圈的每一条说说,每一张图片,都与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有关。 小朋
风过无痕 那一年,我从夏天的一个夜晚,开启了湿漉漉的人生。 闷热的夏天,本该是有风的。可风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在我开始第一次打量世界以前。 等我长大以后才知道,那个夜晚,妈妈一直喊热。而爸爸和奶奶,就成了轮换着给妈妈扇风的人。妈妈一边喊热,一边喊痛,一边又急切盼望着我的诞生。很快,我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产房里瞬间传来响亮的哭声。 每一个新鲜的婴儿,都是爱情的结晶,这也是我长大以后才懂的道
归来 我是自己抛出的不规则的抛物线 已完成了一半,或者其中一部分 这条线串起我所爱过的人 一生顶着一个硕大倒扣的锅底 歧路也是人走出来的 我踩中的都是我自己留下的脚印 出发就意味着要返回 迷途、走失都是一种归来 我看见太多负重的货车空载而归 许多人一路捡拾,仿佛刚刚出发 踏上平坦的地平线,以爬坡的姿势行走 我照样能回到抛物线的原点 雨水穿越云朵,尘埃也是有步伐的 月光和
台灯之二 今夜,湖光依旧在月亮下流动 山岭的另一侧,耦合了 角度问题的蝴蝶翅膀 黑夜在触角上闪烁其词 一个秘密,或许是两个 已经被完全掩盖了 我们已经许久未见 不平行的事物将永远触摸不到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 蝴蝶扇出来的风暴 和我们擦肩而过,所幸 世界的运转并没有加快或减慢 飞过的,不是装上机械的标本 蘑菇长在了我的头上 以怎样的角度楔人世界 蘑菇的菌盖底下,
深秋之精妙 满树秋叶尽落去,耳得为声 一弯秋月入梦来,目遇成色 深秋之精妙不在山,也不在水 而在于难以追踪的细微声色 这样的时节也深藏着定律 一片落叶即是一种言语 或者告诫:有衰减就有攀援 有池边静听,就有门前壁立 若是凋零为止步,腐朽为递进 就有清风吹向宿命的永不可知 若是可见为清,不可见为浊 就有二者之间岁月的难以辩驳 深秋之精妙不在可知与不可知 也不在可见与不可见
麦穗已然褪尽色素,他的手背却被 烙上了斑。背着镰刀走进晚秋—— 山雀绊落一扇叶,叶脉愈显清晰 指纹被磨成一朵白莲花,涟漪…… 推掉一山的秋色,剥开吮吸 酝酿在浆果里的清酒,折一枫叶酒杯 舀一勺,搭乘流水的顺风车 寄往山下的故人。好久不见 棋盘上,棋子已驻足多年 今晚,我又在梦里述说着什么 洒水车的乐曲响起,来自干燥灵魂的邀请 推门而出,月光正收拢一地风雨兰 举起探照灯,刺破
北纬43度,皓月冷千山,我的轨道爬过那里 如同远峰晚春如流,在脚下汇为川泽 生命的线索就这样被隐没,我抛出成熟的一段 作你野渡的横枝,即使它并不比那些词汇 更具有浮力。你22岁,延边州的老虎 填满秋天的沟壑,金黄的小耳朵,冒着尖尖 热腾腾,将布尔哈通河熨成一枚铜镜。镜中 我没有过河。或有沉重的手将我劝返,对着天空 挥一挥,并不能让世人看到什么。在对岸 你会想起长春吗?在北归的路上
从藤上吊下来,被人掐了几个指印 一个比一个浅,一个比一个疼 最疼的那一次,是掐不动的时候 看到同一根藤上,相对年轻的那些 被人摘走,得到葫芦的名分 接下来只等秋风,递来刀子。他的命运 该是一对瓢。要有一分为二的勇气 要把每一天当作临终与初生 日出是恩赐,日落是成全 每一天 一生中有两次幸福的时刻 不可复制—— 当我回到家,敲门的时候 一次,母亲开门 另一次,开门的是女儿
我的庄稼不在田间地头 你去过的地方,我不进去 那样子,容易产生怀念 在田间,一定要谨记 生长要慢一点 太亢奋了,有人会去放水 疯长的,才是稗类 最好像芝麻,每一节都有颂歌 不想离开一会儿的 都是一些草 坐在地头垄上,才是 真正的宿命 仿佛一群拥护者,不围猎 眼里只有出类拔萃者 仿佛此时此刻,我还在梦中 梦里面只开了一朵野花 不邀请任何人 来观摩,或采摘 灯光
秋云吐出啾鸣 站在风雨里的阿姐 模仿母亲驼背的动作 弯腰,屈腿 野草爬上稻田 从母亲的兜里取走丰收 我曾见证,一把镰刀 从生锈的刀片上 割出一场柔软的雨 身后的秋 把年少的梦取出来 晒干,埋在腾格里的沙漠中 趁着过冬的鹰飞过 我要独自骑行到那里 等骆驼幼崽饮水休憩 在黄河缓慢的午后 与身后的秋 共同拥有一杯酥油茶 倘若可以,我决定 在离开木屋之前,让 哈萨克
我有一块野餐布 而他们有一顶帐篷 阳光和空气都是免费的 我顺着江 往下游荡 倒影 投映在太阳上 我有一些时光 还有一只鸟,在江边 梳理着翅膀 流过国境线的澜沧江 变了名字,也换了模样 江水追赶着自己 时光沉浮在太阳的倒影里 堤岸上 我的位置被占了 于是,我的丈夫 在堤岸上 帮我找了另一个地方 堤岸的斜坡 将我的一双光脚 与澜沧江,隔开了 江里的鱼,跳出水
世界从来就有它自己的声音 这声音 不是人声鸟语虫鸣风呼 而是这些声音所创造的 唯有安静时 你才听得见 伸向自己的手 天冷了 儿子把一直伸向我的手 从我手心拿了回去 转而伸向自己 我感到,世界巨大的力量 只有这一刻 才在一个小孩身上 起作用 一只小如微尘的虫子 一只小如微尘的虫子 穿行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对准它 我鼓起劲吹口气 试验了几次 它都纹丝不动 像
阳光照在灰色的书桌上 照射着桌上的书、笔、纸 穿过各个高低不齐的小东西 在桌上留下印记斑斑 随着时间的迁移 印记从书桌的左边 移到书桌的右边 阳光又跑到被子上 与被子的柔软相配 顿时激起人一股子睡意 躺在柔软暖和的被子里 与冬日的寒冷隔了一堵墙 伸手去捕获温暖 这时,阳光从时间轻轻流过 温暖了片刻 在手掌上留下斑斑印记 单亲 家里的位置总是空出很多 我和母亲各占
浪花 浪花的子弹似雪子飞溅,中弹的潮汐蟹却在雀跃,你们横行霸道,螯足张扬。如果分担多项工作是种负担的话,我们不妨学学那些家伙把每一桩事都干得悄无声息却凶猛无比:捕食。挖掘。防御。噢,可爱的朋友,你们从眼眶里伸出圆润的眼球,打探着澄明里游动的食物和我。 堤岸已经狼狈不堪,而涛声带着鸥鸟的唳声,擦碟者擦出金属般激越的旋律,只是为了黄昏慢慢登场。皮肤油滑的礁石如一头海豹,我一会儿骑,一会儿爬行着。想
7月31日。夏天振奋人心的事情,主要是打雷和下大雨。打雷意在推动和提醒,下大雨为大地的秩序做重新整理:蚂蚁雨前排队奔走,苞米捧住自己的棒在大雨里站直,雨后,乌云变白,炊烟拉长,草叶回到原色,黄河更黄,等等。下大雨,我打伞进山,观察了草叶沐浴和受洗的过程,验证了大风翻出树叶的鱼肚白确实很白。另外,下大雨还适合移栽向日葵。小时候,我爸披块塑料布,戴顶草帽,从大雨里钻进芸豆地、土豆地,把向日葵苗一棵一棵
聂沛 当代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85年10月在《诗刊》头条发表处女作至今,著有《下午是一条远逝的河》等长诗,出版诗集《无法抵达的宁静》《天空的补丁》等5种。获得首届《绿风》奔马奖、中国诗歌网2018年度十佳诗集、第二届屈原诗歌奖、第三届“猴王杯”世界华语诗歌大奖赛一等奖等多种奖项。短诗《手握一滴水》,系2012年四川省高考作文题材料。现居湖南祁东。 无法停留 没有云、雨、雪和彩虹的天空是
去开普敦参加南非国际文学节,做过两场文学活动,一场在剧院,一场在开普敦大学。对这个城市的记忆已经模糊,脑海里残存着一些没有淡去的场景,比如公路边大片大片的贫民窟,乍看像培育绿植的苗圃;世界七大奇景之一的桌山,其富丽仙境映衬着脚下的低矮贫瘠;巴士站陈旧灰暗面色凝重的候车者们;富人社区建筑外面的电网围栏解释着治安问题;市中心里像中国乡镇低廉超市的便利店;街角乞丐窝里横躺着的黑脸主人的白眼。 据202
刘绥滨:青城派第36代掌门。1965年生于黑龙江绥滨,长于四川都江堰。自幼随10余名家隐士学文习武修道统,重庆医科大学临床医学系毕业,从医12年,传播武术散打、养生康复、太极智慧30年;正式出版书籍、光碟16套。弟子学生遍及全球SO余个国家。国家级非遗青城武术传承人、中国武术七段、中华中医药学会养生康复分会副主任委员、国家智库《世界太极拳蓝皮书》专家。
我自20岁出道,做过贴身保镖、镖校教头、外资娱乐业保安教官、大集团公司保卫科长。练过传统技击、现代散打、自由搏击、生死格斗……走遍大江南北,与近10多个国家的高手交过手,大小700余战,也付出过全身多处骨折、大咯血等沉重代价。上溯到20多年以前,格斗对我而言,真如吃饭、穿衣一样平常。实战能让我真正对对方心服口服,但回首过往,能让我真正折服者并不多。但有一位老人,他在世时我服他,他仙逝后我仍服他,他
导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主演:凯文·科斯特纳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劳拉·邓恩 T,J,劳瑟 上映时间:1993年11月 8岁的小男孩菲利普被越狱的罪犯布奇劫持,被迫一同踏上流亡之旅。这样的故事看上去是一个充满刺激桥段的犯罪故事。导演伊斯特伍德的选择恰恰相反,他减少了犯罪和成人的部分,把重心放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的互相治愈上,让这个故事显得温情而感人。作为硬汉明星的代表人物之一,伊斯特伍德本
书名:《定本 柄谷行人文学论集》 作者:[日本]柄谷行人 译者:陈言 出版社:中央编译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1年9月 柄谷行人曾努力通过麦克白来说明“意义”这种疾病,其根本视阈牵系着存在与伦理的结构性冲突,以及由此而来的、无法穿透的绝对外部性。 天命在于,人类不仅创造了形而上学,也创造了自然,这种因自由创造而来的双重压力不仅在明面上塑造了夏目漱石小说中的“畏怖之人”,也潜在地塑造了莎
汽车站牌 我的灵魂和我站于牌下,黄昏 我的左肩紧靠夕阳的右肩 此刻我拥有岁月的武器,拥有蹉跎 和面对流言的勇气。那个抱孩子的妇人 像我的母亲 两年前,她曾送我上学 目睹她的孩子走进南方的校园 现在,她的孩子成为诗人,在别人的掌声中 她却说这些并不重要 好像这些喝彩与她无关 她依旧是她,她的孩子也是 她只希望他能健康成长 像站牌下的雏菊花 能够在风雨中,静静享用人间的雾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