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蒲公英使劲长,没有等来你嘟起嘴巴 把它吹向空中,就自己乘着风去找你 它把自己化成无数个小小的 飞行器,越过千山万水,在这个春天 在你风餐露宿的每一个地方长成它原来的样子
进五月了,查干戈壁还滴雨未下,遍野枯黄,没有一点生机,也没有一声鸟叫,脏羊毛似的云朵悬在旷野的空中,也悬在葛根大婶家低矮的屋顶。葛根大婶那会儿正在自家院落忙着活计,她家的院墙是碎石砌成的,比篱笆杖子还要歪扭,墙面上满是黑乎乎的牛粪饼,那是葛根大婶去年秋天用手掌摔贴上去的,眼下,她就要把它们一一起下来,堆到牛粪垛去。就在她直一直腰身的当儿,一辆吉普车从远处驶进了她的眼目,车后掀起的滚滚黑
乌热尔图把写小说比做制陶,他说:“你要找的是最称心、最熟悉的陶土,任何一种可供塑制的陶土永远来自你脚下的大地。”说起来,我脚下的大地何其广阔,当我从中采掘文学创作的陶土时,它们有的会来自科尔沁沙地,有的源于呼伦贝尔草原,抑或大兴安岭森林,有的则取材于北方城镇。究其缘由,那是因为我幼失怙恃,多舛的命运让我打少年起就四处沦落,长到十八岁时出门打工,又走了很多地方,而我又深受汉蒙两种文化影响。因此,
海勒根那是近几年非常活跃的少数民族作家之一,他的《骑马周游世界》《请喝一碗哈图布其的酒》《巴桑的大海》《白色罕达犴》等作品以鲜明的地域特色和民族风格,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创作注重弘扬本民族的历史文化,彰显和谐生态理念,传递新时代草原生活的新变化,形成了鲜明的个人特点。中篇小说《查干戈壁的午后》仍然在上述主题的疆域之内,但又有着更为深入的对于本民族历史文化肌理的纵深勘探,深度呈现了边
暴雨是突如其来降临的。我算运气好,刚走到单元门,白光光的天,倏忽就翻转颜色变成墨黑,雷闪电击一瞬间完成,爆炸般的巨响,惊得我浑身一哆嗦。雨像泼下来似的,连舒缓的过门节奏都没有,一气呵成,呼啦啦地倾泻而下。 我上楼梯,一层层递进,每走到一处开阔拐角时,就会惊叹外面的暴雨。也该来场雨了,近几天热得简直让人疯掉。但这雨势实在吓人,幸亏人类的进化和文明,最原始的躲避自然的暴击,就是建造了越来越能
1 如果把时间分成四季,那么时间的寿命也是很短暂的。它的重复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就像人的出生和死亡一样。权自称是一名佛教徒,但从未见他拜访过任何寺庙。宿务是有寺庙的,很久以前抵达这里的中国人建的,也未曾见他对自己的信仰有过任何的表示,除了在课堂上提过的那一嘴。也许因为这是一个天主教国家,也许因为在语言学校里,普遍年龄才二十出头的学生让年过三十的他感到自己的老成,格格不入,他就中止谈论。讨
在岷江河上游羌族居住的石纽地方,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生下来三天就会说话,三个月就会走路,三岁就长成了一个壮实的汉子,他就是羌族人感激不尽的大禹王。 ——羌族民间故事《大禹王》 2022年6月的蜀中,溽热蒸人,清晨出门往机场赶,很快就汗流浃背。这次是中国(绵阳)科技城厦门推介会召开,我跟随北川县代表团前往参加。下午在高崎机场落地便换了车直接奔赴泉州,傍晚赶到泉州1916创
1 唐高宗调露二年(680)正月十五日,二十二岁的陈子昂刚到洛阳,参加了高正臣家的一次宴会。宴会上有六人作诗,限以“春”字为韵,陈子昂的诗题为《上元夜效小庾体》。 三五月华新,遨游逐上春。 相邀洛城曲,追宴小平津。 楼上看珠妓,车中见玉人。 芳宵殊未极,随意守灯轮。 (《上元夜效小庾体》) 这是一首“轻靡”风格的社交诗。
曾有两次机会近距离接触勒克莱齐奥先生。一次是在会场上,一次是在游船上。坐在会场上的勒克莱齐奥白发萧疏,侃侃而谈,让我感觉他身后坐着波德莱尔、兰波、普鲁斯特、加缪、贝克特等,身边坐着莫迪亚诺、佩雷克或别的什么同时代法国作家。 坐在游船甲板上的勒克莱齐奥则是一个沉默者,膝头搁着一本笔记簿,面对江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他独自坐着的时候,我依然感觉有一群人像波浪一样簇拥着他。 若干年后,我
再过两天,就是元旦假期。魏畅骑行扯旗岭路,车河如被大坝截流,阻塞不前,鸣笛声此起彼伏。他手撑电动踏板车,左穿右插,车把支架上的手机频闪,七个催款电话,都未接听。连续五天的冻雨和风雪,今晨终于住了,城里街道上积不住雪,狗啃般黑白斑斑。对向汽车大灯刺眼,魏畅扭头避光,见街边一戴口罩女子在风里翻滚,双手死扣鲁记生鲜店大门,两个男店员拉拽不开,她双脚拖来荡去,红衣纠缠,露截腰腹。魏畅喊了一嗓,快新年了
我不认识别鸣,也不曾打探过,“别鸣”究竟是本名还是笔名;若是笔名,或有深意存焉。容我望文生义,别鸣——别一种啼鸣,那是不走寻常路的意思。作为一名作家,尤其是没被更多关注的作家,这算是一种不小的野心,却也是应该有的抱负。就我所读到的别鸣近年所发表的几个短篇小说而言,如《涉江的青铜》《一念无明》《双桨》等,确实可以说,无论是语言、叙事,还是人物、题材,他已经形成了颇具辨识度的个性风格,蹚出了一条属
雪夜 我走过最漆黑最漫长的路 是在我十岁那年,带赤脚医生葛金花 去老瓦山给我临产的小姨接生 我们带着手电筒,整个老瓦山的黑暗 都在向我手中这束光聚集 走到水库附近,没有了电 我第一次看见深夜水面有青铜的暗光 照见一条小路在两座山间浮起 然后又消失在山中。生命 总是和黑暗伴生,你小姨的老大老二 都是半夜出生的,但白得就像 刚刚剥出来的两颗花生仁 葛金花牵着我的手,似乎她也要
未写的诗 整个儿一天我都在渴望一首诗。 那是一首写秋日、春日……或者任何季节的诗 它当中拥有闪光的日头,小鱼一样游来游去的树叶, 有干净整洁光滑的马匹,有带着灰尘软绵绵的羊群, 甚至还有一种神性,毫无预兆的轻轻划过…… 我一整天都在渴望着这样一首诗从我的胸膛中涌出, 当我修剪托马斯,我是说当我修剪他诗的枝枝杈杈, 我总是怀着一个小心思:去修我自己的篱笆! 在我的篱笆里,我用干净的
1 尽管不是要为张楚写一篇印象记,但还是突然恍惚起来。十几年前那个魁梧、阳光、走起路来发丝飘动的文学青年和今天愈发坚定、沉稳、与年轻朋友聚餐自觉往里坐的中年作家在头脑中不断切换。可印象里的张楚又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就像昨天刚刚打过照面,更不用提他一如既往地诚恳、厚道、体贴照顾着身边每一个人。面对张楚,时间仿佛被整块地挖走了,但《樱桃记》《七根孔雀羽毛》《夜是怎样黑下来的》《野象小
如果说艺术是透过性情所看见的生活,那么需要以日常生活细节、人物与故事等具象化的小说,无疑更要将之延展,扩散,并竭力以个人的感知、听觉、味觉等注入文本之内。与笔下的人与事共度一段时光,是写作过程的幸福所在,尽管当作品完成时,也意味着最终的告别。所幸的是,那些给予小说写作者力量的人或物,都是他们用尽爱意或愤怒紧紧抓住的,那些必须深入情节表象之下去求得的让读者信以为真的人物思想与情感画面,是对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