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我想象得要冷静。对于失业我早有预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早上到公司处理了拖了很久的一单生意,没有吃午饭,做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我想我的工作内容单一乏味,从诞生到以后都不会变,唯有每一次派发的新的事项会让我喘一口气,至少让我觉得我是在忙某件事,即使我说不上这件事有多大意义,对于社会的贡献似乎只有我纳的税,还有我有时候把占了盲道的共享单车挪开。 同事们伸懒腰,发出舒服的呻吟,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腰
我是祖父的老熟人了,我看老了他,他八十岁。今天,祖父走了。也不排除是昨天,没人能搞清楚。我接到舅爷的电话:“你是老三的孙子吧?你爷爷在睡觉时走了。”这句话说明不了什么,也可能是零点前死的。出殡前一晚,亲戚们说我和祖父的生肖相冲,见不得他的棺木。于是我跟少有来往的亲戚们在人群外烧纸,保佑祖父下辈子不缺钱花,我不迷信,但还能配合他们。我不敢看死人的样子,始终低着头看火盆。火苗好像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一
嘘,不要动。穆子告诫自己。 再慢一点,再轻一点,再靠近一点。他几乎确定自己的双脚是在一毫米一毫米地移动。他弯着腰,手指抚过及腰高的草尖,缓缓向前探去。草丛间混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草,晃动的燕麦和草籽颗粒,以及对风点头的野花和花苞。蜜蜂在亮黄色的花瓣前停留,扇动翅膀的浅风引起灰尘在阳光中乱舞,靠近了还能听到清晰的嗡嗡声。几只白粉蝶像飘在空中的纸片,在每一朵花前犹豫不定。穆子紧盯着眼前的紫色花瓣,轻缓地
王跃博(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教师):作为一个教写作的老师,我认为这篇作品整体非常流畅,但也有一些问题,比如喜欢用短句,而且是一句话或两句话组成一段的短句。短句的使用在小说里面会形成一种独特的节奏感,也会形成一种短句和短句之间的起承转合的方式。但有些时候,短句的频繁出现会形成一种不是特别良性的叙述节奏或者方式。 第二点,我认为小说的体量可能限制了作者的发挥,立意便显得不深入。如果是我来写的话,可能会
一 我家书桌上摆了台小时钟,那是一年级少先队入队仪式上母亲送给我的礼物。母亲将那包装精致的盒子交给我时还说了一句话:“人要珍惜时间,也要敬畏时间。”幼小的我懵懵懂懂,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还是用心将这句话记了下来。 这是一个有魔力的钟。从小学起,我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第一次发现它的魔力是在我上四年级时。期中考试刚刚结束的那个下午,我垂头丧气地将分数不怎么好看的数学卷子装进书包,迈着沉重的步
饶有趣味的一篇小说,小说分两条线进行,一条线是“我”以自身的经验创作小说,并讲述在创作时遇到的各种困境;另一条线,是“我”的一位读者的境况,他的身世,以及他对阅读“我”的小说所给予的反馈。到了后面,这两条线似乎有所交叉,第二条线变成了第一条线的戏中戏。不得不说,这样的巧思让人眼前一亮。 ——大头马 一 西沉的残阳把最后一丝光芒打向大地。橙光穿过不算太厚的霞云,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路;它像一
一切有形的东西都有影子,或者说,一切有灵魂的东西都有影子。 我试着观察过自己的影子,通常是在一个只剩虫鸣的夜晚。我独坐桌前,无声的晚风轻拂,四周无人,更没有喧嚣的车流——世界奏响着充满韵律而又单调的乐曲。 灵感往往诞生于这样的时分。 随灵感一同光临的,是我的影子。 它趴伏在花白的墙上,像是一只露出前半身的乌龟。它的体形是那么庞大,以至于你光看他那只露出一半的身体,便感到一种被笼罩的压抑,更
诗禅隐语,缠绵悱恻。 八月的时光错乱,宛若散落在地的拼图,印着浮生的剪影,任人随意捡拾、拼接。漆寥的夜笼罩在无边的旷野,远处是迎风招展的秋菊,用生命的坚守慰问晚秋无垠的萧索。 忽然飘来一阵浓郁的花香。 不偏不倚,在我的心头盛放。 那是一种远古的纯粹气息,如同往返于海天之间的浮槎,连绵起横亘在极目之处高耸的群山。月华初绽,星辉洒落,徒我一人风露中宵而立。 直至一本熟悉而又陌生的诗集在我脑海
一 雨又要来了。滴答在用钢筋水泥铸成的牢笼上,顺着被鸟屎腐蚀的锈迹棚顶,三两滴作伴从漏隙间自作主张地挤进来,向窗框炫耀,堂而皇之地扑到我跟前。 我厌弃雨水湿漉漉地黏腻在肌肤上的不适感,因而面对这样的不速之客,我常常是嫌恶地用玻璃窗撞上窗框回敬他。幸而早有云飘来传信,让我着意守住窗这最后一道屏障,恰如此刻,洇了墨的白纸在头顶铺张,遮掩更昏沉的天色。淅淅沥沥的雨打落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她来过的痕迹
名字
中央民族大学朱贝骨诗社 朱贝骨诗社成立于2004年。作为中央民族大学的新诗阵地,诗社一直以现代诗歌阅读与创作为核心内容,兼顾诗歌翻译,为新诗爱好者提供了展现自我的平台,是国内高校中颇具实力和影响力的诗歌社团。 洋娃娃(外一首) 伏之 洋娃娃,洋娃娃 毛绒狐狸北极熊 幽幽的光—— 在帘后一动不动。 午后空气里的瀑布 无意味的雪花 在身体边缘泻入 没有我的世界。 洋娃娃躺进
姥娘走在田间,将生命 分给每一棵被蜜蜂点化的植物 而后卧倒在床,瘦成一块枯干的木头 她还要继续瘦下去,成为一粒种子 走了太久,想找个地方扎根 她选择将自己埋入,耕种过无数次 衰老了又年轻的田野——那里 可以仰视害虫,加入一个矮一点世界 向那些曾厌恶过、伤害过的生灵道歉 她仍有发芽的可能,理所当然地 和一株豆苗,平分土地。与头顶的植物 饮用同样的水和养分,以维持一座小山的高度
牧神的草原 这起伏的波浪又一次拨动喀拉峻 一把草原的琴弦,从史诗吟诵者的呼吸里 开始更多蔓延,如大雪封山 一个躬身打馕的老者身上 正渐渐响起胡杨林干枯的噼里啪啦 盛夏,没有人愿意走出喀拉峻 就像没有人会拒绝篝火前的黑走马 月亮落在艾克拜尔的毡房上,比沙海 还多的故事从无边草色袅袅飘升 迎接咸奶茶味的炊烟,捧住一缕梭梭柴 不远处,天山藏在草根深处的谜底 被三级风刮了个遍,走失
顺着视线,河水尽头的屋子 会有眼睛扑向更大的窗。 夹一点雨,雪冷冷地下 你一生下来,涂画就很在行。 楼梯被你踩得咚咚响,有 更白的雪跌下屋檐,削笔机 盒子里装着,短短的一环屑。 写字写出厚厚的茧,雪 生长起来,展开大风 隐隐翅膀。板凳上抓一把 依然是炫目的蓝紫光。 滑板车不能那么快,不能 有记忆中相同的错误 我们共同的妈妈累得 喘不过气,不是我要的美 吸铁石藏进了小雪
赤道以北,在那儿 我们的祖辈世代生长、繁衍 目睹一座座山峦从板块间 渐趋耸立 我们路过一座山的影子,就能看见 一个人的一生。 山峰上,我的童年、中年栖息着 而衰老像倒挂的蝙蝠 长眠在半山腰的洞穴 有些时日,我们走向顶峰,看落日滑下山坡 灼烧灌木丛 成群的榉木飞舞落叶,暮色成金 鸟鸣稀疏在大风里 自然的语意渐弱,飘忽地悬停于半空 你娇羞的目光,山中微小的一行举动 落到谷
他一个人在阴影中穿行 在光与光的变化中手忙脚乱 街上无人时,他的身体无限扩大 人群来到时,又被挤成一颗沙粒 一年的奔跑也回不到黑暗的家 白天时你很难注意到他 阳光使他的脸颊发红发烫 这时他的行走类似于一种爬行 一种无声的、沉默的爬行 不像一些鸣虫,但你绝对听得到 夜里他和你的睡眠决斗 像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抓抢一件无辜的玩具 像反目成仇的两个兄弟 占有一个漠不关心的父亲
稻秆是土地的杰作,雨是云层最自然的表达 我在呼吸,我爱身下所有的水源 粮食的手工师,石磨的精血 我是母亲唯一的未达成 沉重的背篓永远是丰收的代名词 所有无根的草絮,拥有所有的轻盈 沉重会在一夜之间吹得很远很远 而我仍是故乡的未达成 从未带走一粒种子,也从未带来一颗泥土 我是延续方言的根,见证银发与皱纹 我是途经的词语,多少年后 提起我的,是我写下的未达成 在黄昏中 最喜欢
“云若欺掩世界的真面, 那云又将作何以述?” 父亲长于蛊惑,他常把驾驶平等地 替换为漫淡且松弛的风筝线。 天空的颠转,呼入迟钝的蜃幻 始祖巨变前沿,残枝触痛我,流至潭底 巨镜覆巢而下,变得苍老,我们畸作 她的卵。打些铁花,驱赶如黛的云吧, 缥缈间,将沉重得别无二致; 崖边悬滞的庙。错峰千仞,觅迹 森然的幽邃中,横风掀卷云杉,深陷 刺烈的野犬。在此熟谙,每有他们的歌唱 便承受
天一黯,云就凉了 世间所有的热都开始倒退 在同一棵桃花树下相继枯萎 然后,带着仅剩的体温,各自上路 工作,婚姻,生老病死,奔赴什么就是什么 直到足够渴了,身体里又冒出那间院子的井水 我才知道我,终于又要回来 然后决定不再舟车劳顿,赶路的时光 也不再是为了谁和谁 然后不再饮水,把酒换成新的口味 十几年后,桃花树下 我给一个人,倒满了一杯 只能这样 如果候鸟不能飞了 我们失
本期专栏由扬子江网络文学评论中心主持,访谈对象为番茄小说网的作者杀虫队队员。以“圈外人”入圈,又凭借扎实的作品“出圈”,杀虫队队员两年多的创作历程成就了《十日终焉》和《传说管理局》两部出色的作品。其中,《十日终焉》是番茄小说网2023年度最值得瞩目的爆款作品之一,以扎实的关卡设计、迷雾重重的世界观架构,以及环环相扣、令人回味无穷的悬疑线索作“钩”,吸引读者持续追更。在杀虫队队员的访谈中,他将自己的
引言 2023年有一本火出圈的小说《十日终焉》,一开始读这本小说的时候,只是被它的谜题和悬疑推理、大逃杀的诸多标签吸引,人物背景扑朔迷离,解题环节扣人心弦,但作者要说的好像不只是生存游戏。“终焉之地”看起来很大没有边界,不清晰过去,看不到未来,甚至认不清现在,但好像又很小,就是很多很多未界定的念头、抉择,在一个小小的人性幽暗的缝隙里游离、涤荡,所有的恶都汇聚在这里,但善又未殆尽。 杀虫队队员说
以“生存游戏”为内核的《十日终焉》是番茄小说2023年度最值得瞩目的爆款作品之一。如果要将《十日终焉》以核心要素的形式拆解出来,“生存游戏副本循环类无限流”一句便足以概括作品全文。单独看来,“时空循环”“生存游戏”“副本”“无限流”都不是十分新颖的网络文学要素,以这样的要素架构主线故事的网络文学作品更是不胜枚举,但《十日终焉》却能够在竞争激烈的网络文学市场脱颖而出,足以见得其自身过硬的质量。 一
《十日终焉》 杀虫队队员 番茄小说网 《十日终焉》讲述的是在类似“末日”的大背景之下一群人的博弈故事。标题“十日终焉”不仅指向小说最为根本的循环设定,更意味着“终焉之地”对人性与希望的终极挑战和考验。作品以纯粹幻想的设定和情节,将一个“说谎者”的游戏作为开端,逐渐揭示人物的背景和性格,却引出了对于生存、取舍等现实问题的思考。作者杀虫队队员能够通过细腻的笔触深入挖掘人物内心的情感世界,呈现主角心
除了麦克卢汉们,或许谁也没有想到,互联网改变了社会关系的组织方式,也改变了人的生活方式。作为“人的延伸”,信息终端已经作为数字时代的生存单品,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我们点单、结算、工作、出行、报名、开会,甚至求医问药……日常的主要消费和生产方式都已经深度数字化,媒介不再是数字生活的介质,媒介就是数字生活本身。 这自然也包括文学,不只是抢占当代阅读者的网络文学新文体,关注人、心灵与精神生活的文学本质属
张怡微早期的创作诸如《青春禁忌游戏》《下一站西单》等作品都有着明显的“青春文学”的标记与情绪。青春文学中对于自我的关注、对于青春“疼痛”记忆的描写,那些叛逆的争吵与矛盾都集中出现在她的创作之中,但张怡微似乎很快就结束了她的“青春期”,告别了“青春写作”。转而关注“他人”与社会。把当下生活的问题或某种社会现象作为讨论的话题,表现出对于公共话题的关注,开始了一种更具“当下性”的写作。 简单地说,《四
卡夫卡曾这样描述现代社会:“我们的世界仅仅是上帝的一种坏情绪的产物,他倒霉的一天而已。”这指出现代社会的荒诞性、冷酷性,以及其能在渺小个体身上产生的庞杂影响力和巨大破坏力。《水落石出》记述现代社会下中年人梁为民青年时代的生活轨迹,从儿时“被收养又被弃养”引起的身份错位开始,梁为民在挣扎与妥协、断裂与弥合、愤懑与原谅的命运交响曲中成为一个朋友圈中标榜“一切刚刚好”的普通人,看似温和的结局却折射出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