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S店业务员从放工具的暗格里拿出红雨伞时,我和简臻都大吃一惊,不知道它怎么会在这里。这把红雨伞曾让我和简臻大打出手,在她的控诉里,我无缘无故和她大吵,先是用脚踹车,然后在她的哭声中,我大笑着扬长而去,不知踪影。直到凌晨一点,她才在路边发现了我。彼时我酩酊大醉,衣衫不整,肯定是去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手里紧握的红雨伞就是铁证。 因为这把红雨伞,简臻非说她在幼儿园时曾丢过一个红色转笔刀,现在她可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 …… 在巴里坤的第一节课,宋小静记得特别深,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感觉,真好。 午休醒来,宋小静把拖把浸湿了,不拧水,直接拖地,拖完了看着满地滚动的晶亮的水珠,神清气爽,哼着歌往几十个杯子里加水。空气真干燥,入住第二天她就受不了了。嗓子先是痒,后是疼,后来咽唾沫都困难,到洗手池一吐,还有猩红的血丝,含了几
一 夕阳没入水中,树影渐渐浓重,四周的灯火被晚霞笼罩,昏黄着羊羊的眼睛。 羊羊站在河岸边,指着天边的夕阳对星月说,这个黄昏好美呀。 星月顺着羊羊的手指望向天空,随即收回目光,看着脚下的河水,又抬起头看着羊羊的脸,低声说,水里的夕阳才美呢。 羊羊沉浸在一片幸福的黄昏中。良久,星月伤感地说,可惜只是影子,走不到一起。 羊羊没有细想星月的话,对眼前的风景甚是迷恋。天上地上两
一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九点多。往日这个时候,朱广应该坐在公司电脑前,发发产品信息,或跟客户打电话。从今天起,他被开除了,因为撬单。老板很气愤,叫他找财务结账立马走人。 昨晚,母亲一夜未归,朱广睡在母亲顾美英的床上。顾美英与前夫朱连海离婚后,仍共同居住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他们各住一间屋子,厨房、客厅、卫生间共用。朱广夜里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喊了朱连海十五年爸爸,通过亲子鉴定,证明他与朱连
北庄纪事 北庄在黑夜中狠狠地摇摆了那么一下,就把许多故事埋到了黄土里。 1920年,整个中国处在一片混乱之中。北庄却隐藏在一片高高矮矮的塬子里,如果不是那些树林的昭示,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很不起眼的村子,它似乎和外面的混乱毫不相干。说实在的,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应该是农民。他们一生的期望就是耕田种地,吃饱穿暖,别无所求。北庄就是这个样子。 有一年,我去北庄搜集民间故事和“花儿”。到了
大野曰平,广平曰原。 ——《尔雅·释地》 说好了一起回去,与兄坐在老家西边的堑帮儿上,也就坐在了我们的原上。伴着一缕晨光或一抹夕阳,谈天说地,说过去,说今朝,说风雨雪霜,说草露鱼虫,也就是说我们的原。只是兄没有信守承诺,曾与原维系在一起的脉搏不再起伏了,一条本该继续跳跃着的生命线也不再跳跃。但是还会一起回去,也相信兄没有离开我们的原!其实呢,兄也不会离开,那里有绵延不绝的根脉,也是一个
我小时候生活在陕北的一个小小村庄里。村庄北面是毛乌素沙漠,南面是起伏不平的小山脉。我对这里的山,这里的水都无比喜欢,对这里每个季节流过的云,飘过的风都非常熟悉。我的村庄下雨少,刮风多。这里刮过的风是夹着黄沙的黄风,有浓郁的黄土味。可能村庄里的人记忆中最多的就是每年的风,我印象最深的也是小时候的风。那时经常有大风从远方吹来,裹着漫天的黄沙,从村庄呼啸而过。 这样的黄风伴随了我的童年,我和一群小
春节这半个月,我在家陪伴父亲,每隔五天就要带父亲去医院做血液透析,从乡下到县城医院大约一个小时,每次父亲都拖着低沉的声音与我聊起一些往事。父亲的往事里,有三件事情让他刻骨铭心,一个是父亲说到自己早逝的母亲,一个是他和我母亲如何相知相爱,最后就是他付出巨大的精力,帮助全村人从山沟沟里搬迁出来,建起一排崭新的屋舍,新村成了当年有名的文明村。 赣东南的冬天湿冷湿冷的,父亲在他新建成的三层楼房外墙挂
1 快下班时,收发室老王推门进来,说道:“有位姑娘打电话来,告诉你,她下班后,直接到南站候车室门口等你。”说完,他笑着离开了。 临近冬至,北方不仅天气寒冷,天黑得也早。当我骑着自行车,闯入滚滚的自行车洪流中时,昏黄的路灯也悄然亮起。 在我来到候车室门口时,那百年大钟的指针指向5点35分。未婚妻正跺着双脚四处张望着,她额前的刘海和双眉沾上了霜花,清澈的双眸被长长的睫毛遮挡,若隐若现。看
我的表弟名叫元丙,也许是父母没有考虑到谐音的后果,被人联想到圆饼,让他很不满意这个烂名字。 他不修边幅,胡子让它乱长,那蓬乱的头发好像每天从工地上回来一样。矮小的个子原本就很难配衣,更何况他对衣着极不讲究,胡乱穿着,使人们看到就没有好心情。 表弟结婚很迟,他认为是矮小的身材和邋遢给他害的。后来,还是我代他相的亲,向他的对象说,我们兄弟俩惊人地相似,她才勉强同意。至于后来,他俩是怎么真正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伴着和煦的春风,我又一次踏上了归乡之路。 车行驶于蜿蜒的公路上,尽管离开故乡已多年,但一路上眼前的一切仍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熟悉的山水,那样热恋的土地,目之所及,是那样的悦目,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舒服! 故乡的变化真是太大了,太快了!我完全被公路两旁那些新的建筑及景物所吸引,不知不觉中,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到了!久别的故乡到了! 啊,又是一年花开季!走下车来,站在
一进腊月,家家户户就掂量着杀年猪。 杀年猪的习俗算是有年头了,一年到头,杀一口年猪也算是对一年辛劳岁月的结算,也是对一家人披星戴月、劳作付出的犒劳,杀年猪也承载着浓浓的亲情、友情和仪式感。 春天,庄户人家早早买个小猪崽儿,从春到冬,一瓢食、一把菜地喂养着,天天盼着圈里的小猪崽儿快快长大,越肥越好。 从春天抓猪崽儿起,到腊月杀年猪止,要不辞辛苦地喂上一整年。过去庄稼院里生活很清贫,一年
三八妇女节那天,读大学的女儿一早打来电话,说给我订了一束花,问送哪里?我回她:“别浪费。能记得这个节日就好,礼物不必了。” 女儿说:“妈妈,今天是您的节日,节日应该有节日的气氛和仪式感。” 我不再坚持,把地址给了她。挂了电话,心情像三月的阳光。 我把礼物放在窗前的桌上,仔细端详起来。只见四五枝嫩绿的北美独行菜点缀在或黄或紫或红的康乃馨上,像一幅暖色调的水彩画。粉色的花儿怎么看都美,像少女
路过黄昏的人 不远处的村庄呼吸着炊烟的热气 坐在秦岭一块青石上 此时的情景显得如此奢侈 随光而变的稼穑,随风而落的叶子 我无需为季节辩护 我理解身下石头的内部力量 山里的风真大啊,刮个不停 北方已经露出空虚 在交出体温之前,在我与石头之间 泪水突然灌满了我的双眼 一个路过黄昏的人在匆匆穿过原野 我想喊住那个身影,风,灌满了我的喉咙 夜宿宏福寺 一个坐在宏福寺玉兰树下的人
在山丹马场 白云像一座座菩萨从祁连山脊落下 齐天大圣天庭放纵御马 千年马声已经走远 天一样辽阔的燕麦草是时间留下的 一面绿宝石做的鼓 二场十字口的那尊塑像 每天接受着阳光,也身披着风雪 夜过焉支巷子 晨光交汇夕阳 一座魔盒在旋转 雨弹奏琵琶 画舫掩不住的红晕 几多喜愁,在杯酒的 日落日出中溶化 阳光明媚的大手伸来 从一点落水中起身 盛夏,海洋一样厚重 一只雉鸡高
紫鹊界,云端上的风景 那是怎样的一种磅礴 携两千年风雨,将一块块织锦 挂在千仞之上 汗水浇灌五谷,智慧结出稻香 茁壮的梅山精神 图腾里绵延不绝的执念 紫鹊界,云端上的风景 随便抓一把云团栽种 都能长出生生不息的希望 上梅古镇 夜色中,我被交错的时间 植入北宋的深巷 褐色的石板街 传来久远的哒哒声 青瓦白墙,隐现酒肆的风语 黛青的马头垛 岁月的斑痕触手可及 披着风
风再起时 风再起的时候 我正在假寐——眼睫毛 忽闪忽闪:恐惧、凄凉与迷茫 冰蓝色的回忆在我心间奔涌 风声任何姿势的回旋都会让我 安分守己。这样不羁的我 还是躺在床上,没有 多余的动作 窗外还有我的故事在 暴尸荒野 亲爱的先生,你讲给我听 风再起时 大海会泛出银白色的光 所有疯长的草木都会迎接 绿色的死亡 我相信你—— 北极的熊举家到了南极 凶狠的鲨鱼爬上了陆地
暮春 谷雨的季节扬起春天 走近,却无法靠近 迷迷糊糊,第一次不分 白天黑夜 杨柳岸,依旧 漂泊搁浅 太阳在指尖想象缠绕 狮城与全世界一起铭记 坦然是一件痛苦的事 就像水遗忘大地 那么就继续坚持吧 春天放手的辽阔 必将在黎明盛开 失约的河流 镜面被一声叹息打碎 细细的水珠,悬挂 撬开一扇窗,就算经历 结局在一棵树结痂 回忆就是布满针眼的刺 善良与缘分无关 说
山林记 当黄昏,柔和的光线给大地披上了寒衣 一双双困倦的眼睛,收拢了一根根直立的眉毛 我听到轻微的呢喃,那是风穿过山坡的身体 我挥动着目光的鞭子,在山林里收拢诗行 那些密密匝匝站立的字眼,不肯倒下 成为一条河流和海洋 静谧如心跳。连轻松的落叶也成为一种铺垫 清香着整个季节的是这片,提满木瓜的山林 一只只饱满的黄色,就像星星滴落在土壤的皮肤上 那些红褐色的土壤,暗流涌动
不要慌 太阳下山了,不要慌,还有月光 天要下雨了,不要慌,还有深巷 青春没了,头发白了 不要慌,还有不安的梦想 我的一生,慌得跟个鹌鹑一样 太多的不幸 缘于对人鬼不分的世界的恐慌 黑暗里的惊醒 被孤灯窥视,被夜莺歌唱 那些杂草从不怜悯 被风揉碎的花朵和影子 暮色四合,天狼星闪现 在衰败路上,不要慌,羽毛在飞翔 我的门外是更不幸的人间 今夜,月朦胧鸟朦胧 不要跟月亮谈
易水寒 天空灰蒙蒙的,有风,不大。抬头看去,有星星点点的水汽慢慢飘落下来。站得久了,头发和脸上就会落一层水雾。屋檐渐渐有水珠滴下,落在湿滑的青砖上,沁入缝隙不见了。看雨需要一个安静的心情。一阵小风吹来,我竟感到一丝寒凉,顺着宽大的布衣领口刺进胸膛。这已经是立秋后的第二场雨了,太子丹催过好几次,问我几时出发。我决定去找那个人,不能再等下去了。 简月悄悄来到我身旁,她步履轻盈,若不是闻到她
奶奶一生育有六个儿子和四个女儿。 爷爷去世后,奶奶跟六叔贺勇寿一家人住在一起。平日里,奶奶帮六叔看看家,煮煮饭,喂喂鸡鸭,活到了九十七岁。看奶奶那精神头,活到一百岁是没问题的。可就在我满怀期望的时候,六叔突遇车祸,撒手人寰。噩耗传来,整个家族都笼罩在悲哀的气氛里。要不要告诉奶奶?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她?以伯父为首的几个兄弟姐妹一合计,一致认为还是瞒下来为好。但六叔这一走就永远不会回来了,总得对
二石匠,这个称呼是他自己跟黄河滩的人说的,至于他姓甚名啥,几乎无人问过,也就一直这么叫着。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二石匠不知从什么地方流落到黄河滩。他说话有点儿侉,左肩上背一个褡裢,里边有两把锤子和几把錾子。刚来时,他就跟大朱庄的小队长协商,住到了生产队的队部里。 二石匠是个锻磨的好把式,下去的锤子和那錾子碰到一起,小石磨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石粉花,很有韵致。望着那神色,大伙知道他的手艺是
刚在B市开完作品研讨会,著名作家、Y县文联主席李欣正要返程时,接到县纪委主要领导的电话:“李欣,听说你在B市开会,那里有个廉政文化园,在全国很有名气。咱县想建个清廉苑,你顺便去看看,回来参加设计方案讨论会。” 李欣不敢怠慢,打开导航,驱车向廉政文化园驶去。李欣的心像明镜似的,县纪委主要领导让他去参观廉政文化园,有两个因素:一是他人在B市,顺道,减少开支;二是他与当年主抓这个园林建设的B市市委
曲波站在街头,目光盯着路口的那块LED大屏。大屏上正放着广告——“稀世臻藏,仅存十席”“匠心营造,只为独有”“历时千日,终成经典”“坐拥城市核心,眺望田园风景”“双轨交,双名校,双商圈”“立居一线,价格二线”…… 他数了数,十个广告有九个是卖房子的,还有一个在推销家具。 十几年前,曲波为了娶媳妇,买了第一套房子。为了买房,他掏空了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加上自己攒的钱,凑够了首付,又贷了款
这群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我有些生气,又有些苦笑。小小年纪,不知道认真学习,整天想着法闹青春。这写情书的事都被捅到校长那里去了。校长找我这个班主任谈话,要加强学生思想道德教育,害得我真没面子。 不行,要坚决扭转班级不正之风,决不能让这种早恋的风气在班里蔓延。 第三节是我的课。我一边讲课,一边留心班级每个学生的动静。 嗓子眼儿一阵奇痒,忍不住一阵干咳,咳声拖
看完两集《熊出没》,已是晚上九点了。大明、小明还想再看一集,姑姑推门进来,说:“时间不早了,该洗脚睡觉了哟。”小哥俩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把电视机给关了。 学校放寒假了,爸妈临时有事外出,就把大明、小明送到姑姑家,托她帮忙照看几天。 姑姑是一名小学老师,照看小学生有经验,刚好,小哥俩一个念三年级,一个念一年级。姑姑对小哥俩说:“大明、小明,我们先来做个约定好不好?”小哥俩眨巴着眼睛看着姑
越城岭脉动绵延 喀斯特山如碧莲 柑橘成林,油菜花成海 阴天里,花海绽放一片明亮 金黄耀眼,都是笑颜 太阳给的光,加倍偿还 蜜蜂、蝴蝶轻轻地绕 我把衣服放在无花的枝叶间 不忍心让花负重 不忍心把枝头压弯 苦楝树的花 浮在天上淡紫色的云 落在地面浅白色的雪 把春与夏无缝地对接 不让结束与开始断裂 花虽小,可淹没大地 色不浓,可光耀天庭 轻轻,能飘远 深扎,能立根
黄龙潭就在眼前 红珊瑚树露出水面,不时泛起红波 我们不敢大声说话,但还是攥紧了手 水鸟梳理着羽毛,还不忘照照镜子 它们要把最美的自己 捧给对方。为什么要不停打扮 是不是一旦爱情被放大 都怕沾染上灰尘 而每座湖,怀揣深浅不一的心思 身披不同的色彩。仿佛尘世间 不会出现同一个爱你的人 波光在动,仿佛告诉我们—— 真实的爱情,没有固定的形状 笔谈 一张桌子横在小屋 像一条凝
雨让我们隐藏于伞下 江水、城市、灯火长久地柔软 一树的花香告诉我们: 光何时归返,日常存在某种可能 在夜的肩膀想象:飞翔的蓝与白 做忠诚于诗,忠诚于内心的囚徒 此刻,因你祥和 我越来越不关心 这座小城的疲惫 暮色,四处弥漫 晚安的时候,“就到我的怀里来 或者,我住到你的心里去” 小城 小城还是安静些好 正如此刻我在沏一杯茶 生怕天地之间 还有陌生人到来 那样会忍不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踩踏有风的土地 踩踏那些疼痛 雪中,大地脱去所有的伪装 从细微的疼痛中 去品味如牛咀嚼出的草末? 卑微和喜悦 冬雪赖在草尖上,不舍 黄昏也会保守他们的秘密 化作冰水,就像收获永生 一颗浮躁的心会说出疼 会放在春天里,酝酿 山坡上的牛、马、羊 竖起耳朵听脚下的呢喃 还没睡醒的草、爱和思念 和寒鸦、雏鹰、燕子一起 叽叽喳喳地迎接 迟来的春天 巴拉格尔
孤舟在晨雾中轻晃 漫漫,追随远方的渔火。 习惯了江畔的渔歌,炊烟中 升起一缕缕思绪,你喜欢黄昏时 倚在我的身旁,我喜欢水那边 群山之间,抚琴吟唱。 若有一日,孤舟和我 抵达那片未知的海域,蔚蓝天际 拥抱着落日余晖,掠过的海鸥 只在浪尖上翱翔,清晰的潮涌 合奏我的旧曲,波涛淹没了 沙滩上的足迹,海雾摇曳风中 我静坐在海上,倾听、眺望。 月光会洒满我的归途,回到 我们分别的
父亲说,他走后 拒绝砖块,瓦片,与水泥 那些物质太过高冷 请给他历经寒暑的肉身 铺上一层浅浅的熟土 种上蔬菜,水果,或粮食 去给更多的人幸福、温暖 一辈子与土地作斗争的人 最终选择了与土壤和解 父亲走的时候,两眼空洞 眼中再无江河 布满老茧的手掌渐渐微凉 仿佛一轮太阳落去时 散去了留在人世的最后余温 清明时节,您身前的池塘 有了大海的样子 四月暖春,您身后的庄园
一些花未开,一些花已衰败 这霜重苔滑的古道,还有多少人 无视花落,打马匆匆 漏掉的光阴,在逐渐古旧的檐上 崭露头角。人老去 而故事,弥足常新 在四月的荷香里,年复一年 说给蜻蜓。可那些 旁观的听众啊,哪里知道 我随风扬起的青丝,染了几许霜华 又怎么懂得,我褪色的裙裾 在不曾停驻的岁月,洒落几多 疲惫尘埃?行走在午后 不敢叹息,怕疼痛 不敢疼痛,怕忐忑的期待 难以留住醉
崖壁陡峭,挂满六月的葱郁 一条峡谷足够长,不知尽头是否有路可行 鸟鸣干净得一尘不染 好像刚从溪水里捞出来 山风掠林而过,在崖壁间兜兜转转 偶尔会停下来撵一撵落单的云朵 是谁从远处牵来一条绿波挂上崖顶,飞流直下 让一潭平静的湖水拥有夏的色彩 在六月里开出洁白的浪花 顺着蜿蜒的木梯拾级而上 有人捡拾散落在草木间的花香 有人撑伞,仿若走进了烟雨江南 烟水茫茫处 水袖轻舞,谁把自
如果山楂花尚有深意 一定有不斐的谜题 深埋其中 昨晚朋友发来照片 小花初盛 浅白中泛着翡翠的绿意 透着老旧的深意 “在就要忘记的时刻 突然记起” 隔着屏幕 多少虚空,在花蕊的 芬芳中,开出期许的新意 多少爱,深藏更深的爱 这沸腾的一瞬 就要溢出 归途 这样的夜晚 星河遥远,浮云如墨 我渺茫的思绪,构筑着 一个完美的图景 有谁爱着这样的夜晚? 空旷,辽远
此刻的光细小而委婉 沿着一个人的影子 在竹叶之上摇曳着身体 那些活泼好动的意象 在大地上便呈现出 内涵丰富的“个”字图形 构成一个人放大了的身影 此刻跳跃着的光 把这片林海和走进竹林的人 同时由外而内 层层穿透 一个人的经历 像一根修长的毛竹 在阳光的照耀下 被一节一节打开 感人的情节从竹根 自下而上 一个人可以在竹林里 寻找自己的空白 一片汪洋的竹林 则可以淹
盼望已久,却仍从未去过那片土地 甚至,尚未在梦中徘徊到那里。我知道 在品味宁静的空间里,辽远的伶俜之诗 潜伏在四周狂野而镇定的空气里。 一代代挑拣下来的文字,从暗自呻吟 到大声哭泣,只经过短短的血落剑锋 顺着岁月辗转的河床,渐渐壮大 黄河因这些文字成为一个民族的象征 他们拥紧于一体,时而欢笑时而热舞 当然,他们有时也剧烈地碰撞! 是的,我一直想生命碰撞生命 会不会像玉石一样发
白菜 油菜 芥菜 两分地能产多少斤 瓠瓜 丝瓜 冬瓜 该在什么时候进城 茄子 辣椒 豆角 是哪个老板订的货 父亲和母亲 一边盘算 一边把菜园盯紧 枣树上的花 像金色的童话 开了一次又一次 涧子边的人 像卖掉的蔬菜 割了一茬又一茬 潇水河的水 像大地的情感 涨了一回又一回 父亲和母亲 在菜园耕种 脸上渐渐堆满了皱纹 不是农民 就不了解农作物的生长规律 不是农民 就不懂得土地的珍贵
尽管不是亲爷 我从小就和您亲近 报纸上发我一首小诗 您一遍又一遍地看 虽然不识几个字 您盯得最久的是我的名字 电台里播出我的“大号” 您有足够的理由多喝几盅 仿佛孙子金榜题名 狂风暴雨 蜘蛛网被撕破一次 蜘蛛就织补一次 这个故事您复读机一样讲 我呢,就靠这老掉牙的鼓励 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像蜘蛛一般 一次次织补破灭的理想 诗发表得多了,我也知感恩了 您却要去早就选
羞于启齿的小词,借着酒精麻醉 越过禁区。成为穿透力十足的热气 渗透一块潜意识异地。 边界被打破,骄阳 烤得它身子滚烫,无处躲藏。 水,泼出去摊在地 墙角的猫看懂一切,佯装闭紧黑眼 用绳捆住扩张,为心撑遮蔽之伞。 一人还是两人,一群甚至无数 也别想消除孤独。那就低下头 停止攀缘。回到海平线 捡起碎片,拼凑。 一点点组合,接近无损 完好的玻璃球 红着脸,不再写诗。 停靠
这个秋天与往年有些不同 来得太快 似春天的惊雷 如夏天的狂风 冬天的飞雪 这个秋天 所有好的坏的消息应接不暇 我还没来得及准备 秋叶就落满了一地 那枚我珍藏多年的秋叶 每年秋天 我都要在公园里 马路边 某个少有足印的角落 捡拾起一枚最像她的秋叶 夹在我还未出版的诗集手稿里 每一片金灿灿的秋叶 虽然不能买到牛奶和面包 但能生出一首首与众不同的诗行 买到一段段至真至
常常怀念那片向阳的山坡 春风沉醉的午后 我像一只蝴蝶跟在你的身后 野花的密语芬芳而透明 在你刚栽下的木苗间 洒下甜蜜的泪滴 又一个春天,我再次来到这里 万树繁花,深藏一条蜿蜒的小径 丰腴的梨林深处,而你 已沉睡多年。当我清扫坟冢的落英 那斜逸的一枝,抖落雨花 恰似你看向我的眼神 暮色 就这样守候,直到 星星的眼睛泛出泪光 风的脚步由远而近 又由近而远,我没有听见你的
朝西的土坡下 一些谷子黄着,一些人 深情地望着 风站在芦苇塘渐黄的樱蒿里,挥手 浅紫色花丛,围着秋水 谁在谈农舍、谷场、穿行于芦苇间的雀鸟 没有满池蛙鸣,也没有寒蝉 落叶比身体还要飘渺 香风吹拂着高粱 向日葵扭曲着梵高的困惑 被篡改的题目,野菊花依旧新鲜 那个未名的村庄 在我抹去的记忆里 早已硕果累累,一望无际 十字街头 一场接一场的秋雨 打乱了夜的专注 没有雷声
谁俯下身,敬拜 早春簇簇鹅黄的灯盏 每一轮花冠 分明都是观音座下的莲 我想跃入你的莲心 随一株茎蔓,冲破层层冰凌 绽放大无畏的勇敢 触摸你脸颊上 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一缕春风与一缕阳光跑来 拥抱,才是对你最美好的祝愿 犁雪 为了土地,也为了冰雪消融 平房和平房之外 我们正在为美犁雪 洁白的隆起 多像一个个浓缩的雪野 要开出多少花朵 又有多少人的梦,在这里被犁开
蒙受着焚烧的伤痛 不忍把目光 放在荒芜的废墟之上 裸露的石柱 坍塌成一段触目惊心的历史 罪恶的弹片 致残了千年的尊严 时光,无法恢复最初的容颜 耻辱的夕阳,比血还红 千年万年之后,掩卷长思 总觉得1860的年谱中 可以挤出两滴眼泪 一滴是父亲的愤恨 一滴是母亲的心痛 望夫石 如一堆,震天撼地的史书 读到心痛,积淀了千年的殉情 雕塑了一生一世的忠贞 时光飞逝 又
我曾在穿旗袍的女人身上 看见一条 比抒情诗还充满赞叹的小河流 不可能仅仅是那些缠枝牡丹 在河面上的反光 才让她举起手里的轻罗小扇时 恰好有月色经过 跟着右侧腰线百结愁肠的盘扣 也不可能是岸 让人频频回头的 是那双掩映柳色青青水草颤动的眼 ——比小河流更小的小溪 江山一陷再陷
任何一种声音都会将狍子的目光 吸引,它们漫步 回望中,归途满是风雪 三五成群,横向面对的安危 白桦林里荆棘丛生 除了避开天敌及猎枪外,还要小心行走 而冬日将尽 最后的落雪里仍无处藏身 不知自己要去往哪里 当阳光把视线拉长,天地如此远阔 但对它,或远离 故乡的人,永远只是虚设 就像我们半生的漂泊 内心充满矛盾 和生存悬念中日夜游走的天涯
通感,沿着山川,顺着四季 落日向前奔跑,炊烟是起点 林间沉暮,勾起烟火 赶集的车队藏身于雪景,任雪 卸下一件件手工艺品 手鼓,是孩子不小心掉在车里的玩具 它现在安静地躺在大地的怀里 书的章节,回暖 雪地里的生灵,如孩童 敲打手鼓
即使一场冷雨 浇灭枝头刚迸发的火焰 人们心里的星子 仍朝着南方,一点点亮起 即使孤寂沉入了暗夜 诗人抬头,望一抹弯月 是春二月的天空,萌出了 新芽 而我仍然是,守住油菜田的 女孩 守住它们,积攒了旧年的阳光 只待东风吹来春信 我和它们 都把体内的光亮 绽成片片金黄
阳光很好,青春的样子 透彻和清脆长出来,绿叶在发光 麦苗高过广阔的视野 从细微锋芒中品尝了甜香的味道 热爱很简单 穿透小河水,小院,窗棂,孩子的额头 小女子按下山地车的铃铛 用车轮裁剪田野 山坡上,羊倌的歌声收割着青草尖 满眼的桃花开了,柳树鹅黄 父亲的身影是老照片 手搭凉棚,右手扶着腰 他放在田垄上的锄头闪烁发亮 嘴角微翘,深褐色的脸庞含着笑容 和看到儿子的成绩单一样
一路跌跌撞撞 来时的路已被雪藏 迁徙路上 三五成群,沿着灯光向前 遭遇危险时,回望 翘起尾巴,向不测亮剑 累了! 就一头扎进雪堆 多像我,埋头在深夜里 用目光挖掘 黎明
一帧被寒冬雪藏的合影 在久未打开的暖阳下 惊艳呈现 山坡上的树木瘦小且密集 把狍子合拢在掌心 回望来时路 蹄印已被积雪吞噬 浅的,深的,黑的,灰的 无人知晓 雪在暖阳下顽强地活着 小树永远保持挺立的姿势 把取景框高高举起 而我从狍子的眼眸中 读到蔚蓝的天空与茂盛的草原 此刻,只需保持静默 就能听到 冬眠在地下的希望开始沸腾
秦淮河,年轻而古老的脉搏 节律地跳动 嘈杂的人声,淹没却在阑珊处的词人 淹没人约黄昏的经年 我孑然独立 在洒满白月光的城上 有鸟儿和流云,从头顶飞过 它们的身影与人影一同 散乱铺在水面 孩子们手中的花灯 与高处的悬念,相映成趣 风是把万能钥匙。轻松打开 落进河水的今来古往 我替代古人,在寻找永远的 时钟的钟摆,和飘转的误落河水的 波光粼粼 我确切认为:智者仍在人间
我握住你的手 握住感谢,鼓励 还有无限的春光 所有的草木 将影子投射在我身上 包括鸟的鸣叫和晨起的炊烟 母亲的笑轻轻落在光里 它的影子 一直扶住将落的花朵 我把一切交付 在光与影的细节里 向你表白
二月十四日。捧着一颗红心来到人间 走一遭 遍地都是最可爱的人 春天的娃娃、志愿者、清洁工、交警、小商贩 还有众多骑电车赶时间的人 他们都在赶早市 红心只有一颗 献给谁仿佛都不恰当 爱是博大的 我只能把心揉碎分给每一个有爱的人 让他们都带着一束闪电 满街跑,跑遍颍上的大街小巷 跑遍大江南北,黄河两岸 这样红光满面的 世界,是不是就充满爱了
山的仙名在于石头累加的 生命与之回应 石头总是埋在泥土之间 草木之下沉默,用骨骼 支撑山的身躯 没有一块呻吟叫苦 包括粉身碎骨 透过花草,树木,河流 大山开花,结心果 让陌生人记住她的灵性 带回繁华都市,拯救 那些不满足现状的虚无 聚拢浮华,跟石头一样平静 思考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怀揣与世无争,等待 心头忽高忽低的火焰 悄无声息地熄灭
梅花站在冬天的枝头 便想起它落了下来 捡拾心中尚存的余温 在城市的犄角徘徊,徘徊在 你所说顺流而下的码头 落下一桩心事,回头四顾 身旁的船装不满往事 一隅之间,多少风雪穿过 过去的日子,穿越执著的河流 气候变凉,站在那里 嘴中的烟圈正在逃逸 是为伤人的泪花奔赴 沿着心流,独行于苍穹 梅花落下,也要落在山头
你的世界空旷 石头堆砌的老屋 沉睡在梦里 尘埃 一层叠着一层 凝固,结痂 你,向阳而生 融入了旧日时光 露珠,晶莹剔透 风藏在石头后面 你晃了一下头 只想说 这是我们新年第一次,再聚首
轰隆隆驶过去的 我不再回头。铁轨的纵轴 延伸至远方 越来越窄成交点 站在岁月的垭口 迷乱是一个又一个 荒草离离的山头 夕光正在潜移 谁愿意只见到暗黑的隧洞 谁不愿意张臂做只飞鸟 太阳花仍开得绚烂 纷呈的落叶 释放出同样的清香
倔强地屹立 那是镌刻骨子里的傲气,即便 满头银丝,被北风没收了单薄秋衣 依然微笑直面命运 肩膀已然残疾,依然可以托起 伯劳轻盈双脚,颓败的身躯依然 让露宿的小兽遮风避雨,吸引 摄影师善于发现的眼睛 晚霞尤其眷顾,逆光中 不管是完整的,残缺的,倒伏的 他们的生命,不,灵魂 都得到了超度,在一片白光中 永生
四十岁以前,我只看得清近处 那些微乎其微的 包括同事间家长里短的琐事 都一清二楚 五六十岁期间,我只看得清远处 同一地方在不同的季节 甚至是花开惊艳之处的色彩 都一览无余 七十岁以后,我目光中无论远近 都是些风声和雨声 若是让人惊喜的事物,在我眼里 开始有些模糊 八十岁了,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 除了漫天的雪花外 剩下一些若隐若现的事物 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秋冬的芦苇,干枯是站立生命 摆动乱窜冰冷的风 雪花如天上飘落的芦苇花 老芦苇的腰支撑不住攀附精灵 夜宿麻雀翻找熟悉的家园 叽叽喳喳掉下来的耀眼月光 轻盈雪花有着下沉的心事 压塌晃动的芦苇 弓身大地的姿势 如岁月压弯脊梁的祖辈,芦苇般的一生 飘着的落地的雪,我都喜欢 闯进芦苇丛的雪仿佛跌入陷阱 它们学着鸭子扎猛,游进芦苇根部 要把憋着劲儿的小芦苇伸手薅出来
岁月在缕缕炊烟中奔走 老屋的墙体 由新变旧,又由旧变新 而且平地拔高了几十米 旧桃换新符 日子滚烫,红红火火 小时候过年,一件新衣服 高兴整个年 一个腊猪头香气扑鼻 如今山珍海味还嫌腻 不是嘴巴高级了 而是忘了岁月的寒 春联,鞭炮,红灯笼 过年过情怀,更过平安喜乐 一壶老酒不醉人 团团圆圆是佳酿 干一杯,新年新气象!
又是一年春来临。春江水暖、凛冬散尽,春天是温暖的季节;草长莺飞,柳暗花明,春天是希望的季节;桃之夭夭、万紫千红,春天是美丽的季节。歌咏春天是文学永恒的主题。当春风拂面、春雨如酥、春山如黛,大自然用各种方式撩拨诗人们的情思时,诗歌就苏醒和茂盛了起来,汇成心灵的万壑千声,冲击着现实世界的巉岩峭壁,发出清越的回响。我想,每一个诗人的笔下都曾经绽放过春天的花朵。 王立世也不例外。他歌咏春天的诗篇就有
水鱼儿路过客厅,突然听见里面传出大少爷李宏扬的说话声,说的内容与兴福茂有关。她心里一惊,停下脚步,透过门缝向里看去,只见李家父子正与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说话。水鱼儿认识,穿警服的男人叫瑞平,是瑞昌成商号老板瑞金山的二公子,在营盖场公署当一名警察,与李宏扬是拜把子哥们儿。 水鱼儿曾听李长山说过,他这个警察是通过关系花钱买来的。营口盛产海盐,清初,营口地区海盐生产已达到鼎盛,是中国北方三大盐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