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代当代文学的“戏剧中心”问题,我在《中国当代文学史》的《走向“文革文学”》a这一章中曾经提出过。不过限于文学史体裁特点和篇幅的限制,我并没有展开论述。现在重提这个当代文学的“古典”问题,主要是经由关注当代社会政治情况、思想潮流、生活风尚与文学形态变动之间发生什么样的关系,以加深对当代文学的认识。 一、视角和方法 首先要对两个概念做出说明。一个是“戏剧”,一个是戏剧中心的“中心”。在说
如果将新世纪作为一个时间段来考察,回顾一下这些年重要的史料发现与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进展,应该是一个比较有意义的研究论题。这不仅仅是对一个阶段的史料发掘工作进行小结,同时也能够从文学史研究角度,回眸一下史料搜集、整理工作的进展对文学史研究的影响。 一 史料搜集、整理,给人的印象是比较零碎的,几乎看不出每个史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如《新文学史料》2023年第4期“历史现场”栏目中的四篇文章,一
第一次文代会作为中国当代文学的起点,其相关表述和安排显示了当代文学的基本政策和方向。虽然鲁迅是一位“不在场者”,但第一次文代会存在着诸多与“鲁迅”相关的因素和表述。从第一次文代会的相关状况来看,如何解释“鲁迅”,颇具有值得分析的历史内涵,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代文学对鲁迅以及五四文学的态度,以及当代文学在确立其资源和传统时的矛盾和难题:在当代文学确定的“唯一方向”之下,如何定位作为“旗手”和“圣人”的
最初的新文学作家,许多是有些前卫性的特点的,因了对于旧道德的偏离、表现手法的大胆,也颇受了讥讽。新式作家被目为不道德者甚多,因为雅正的面孔消失到里巷的箫声中去了。比如郁达夫背上了黄色、颓废作家的骂名,属于绅士与士大夫的逆子,不仅为旧文人所不容,一些新作家也持一种否定的态度,与宋代柳永这类文人的吟哦相比,似乎更等而下之,因为他把域外私小说的灰暗照搬了过来。 熟悉郁达夫的人都知道,他在日本生活了多年
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并未意识到我的诗歌写作会被说成是高产的。我还以为大家都一样。虽然对每个诗人而言,写作的速度有快慢之分,但身处现代汉语最具张力的时代,我觉得当代诗人的产量差别不会很大。年轻的时候,谁都有过一晚上写好几首诗的体验。我刚刚留在北大任教的时候,给本科生开“诗歌写作”课,讲到诗人王敖的写作速度是,一周可以写出半本诗集。1990年代后期,张枣和我谈及过新诗的产量这一话题。张枣基本上是天才派
一、诗人批评家何为 何为诗人批评家?在传统的理解中,他们是兼事诗歌写作和评鉴的人。从欧阳修、袁枚,到柯勒律治、马修·阿诺德,都可以算作诗人批评家。他们来自不同的时代,宣扬不同的文化理念,像一个由远亲组成的测评机构,引导读者对诗歌的价值进行评估。 在现代诗的领域里,诗人批评家承袭了这个常见的身份,但他们的作用更为特殊。从20世纪前期开始,以艾略特为代表的诗人们对现代主义进行合法化,他们成为诗歌批
在当今汉语诗坛,臧棣是一种颇为独特的存在,其独特性不仅体现于产量的宏丰、题材的广博等方面,更体现在运思方式的新异上——他以极具辨识度的创作为汉语诗歌提供了另一种可能,即在抒情与叙事、感性与知性之外,找到了词与物互为关涉的诗歌之维。关于这种艺术追求,诗歌评论界寓目较少,只有少数评论家做过简略的点评:“如果说语言存在着,在事物的深处,文字与事物结合在一起,文字成为事物的表象或呈现,那么臧棣的诗歌话语则
此“河山”非彼河山。河是洗河,山是罗山。洗河出自农村,是进城务工人员,是创业的“城一代”,是跟班、助理、管家、筹备中的项目经理;罗山久居城市,是事业大成的老板,是社会贤达,是“主人”、老总、商会会长、政协委员、数个公司的董事长。人事兴衰倏忽,转眼四十年矣!其间阴阳交替、寒暑易代,造化运转不息,人事迁转无定,演出了多少兴衰、起落、成败、得丧、荣辱、进退甚或死生的生命故事,遂成这一部表层风轻云淡,内里
自从进入新时代以来,“讲好中国故事”就成为中国小说家的共同追求,长篇小说创作在这方面作出了突出贡献;长篇网络小说和长篇科幻小说愈发繁荣,传统型的长篇小说不仅数量众多,而且艺术质量有了很大提升,如梁晓声的《人世间》、陈彦的《主角》、李洱的《应物兄》、徐则臣的《北上》、孙甘露的《千里江山图》、王跃文的《家山》、葛亮的《燕食记》、艾伟的《镜中》等长篇小说都产生了重要影响。新时代中国小说家一方面努力汲取中
重新思考我们的坐标和立场 丁 帆 自2016年在武汉演讲以后,因种种原因,我就再不出来演讲了,晓明兄任职期间两次叫我到北大来演讲我都拒绝了,因为我怕讲错话,如果今天讲错话说明我已老年痴呆,如果讲对了,算我是一时清醒。昨天看到这个题目以后,我说这个切口是我没有想到的,但是它触发了我思考一个新的课题。今天中午我刚刚看到“澎湃”发了一个新闻稿,是一个在上海召开的古代文学研讨会,他们提出来一个口号,是
AI写作机器的多样、文本的丰富和研究的流行a足以证明AI写作已成为客观事实,但学界对其仍保持谨慎态度,普遍怀疑它的文学性,进而整体否定其存在的必要性。换言之,学界在“AI写作是否是文学”问题上尚未取得共识,有学者认为AI写作与人类文学创作存在本质差别,“前者制造产品是被动的,始终是在人的操控下进行的,生产出来的产品也是重复的、可复制的、千篇一律的。那么,后者创作的作品则是自动的,只需要人的一个指令
佛克马和蚁布思(Douwe Fokkema & Elrud Ibsch)在探讨文学作品的经典化时指出:“有些情况下,在一个事件被当作一个历史和文学史事实而接受下来之前,毫无讨论它的必要。”a当代作家文论,即当代作家谈论文学的各类文章正日益受到研究者关注,进而被作为“文学史事实”加以接受。这也符合作家文论摆脱作为“参考文献”的辅助性地位,尝试在文学史、批评史与理论史中直接发声的内在要求。19
张惠雯的这几篇小说,写的是1980年代中后期县城里三个出名的美人:何丽、丽娜和红霞。因此,这几篇小说也可以叫作“美人书”。如果按照图书生产的市场逻辑来看,除了凶杀、谍战、政治、暴力等题材或元素,“美人”大概是最吸引眼球的。一想到“美人”,一定和欲望有关,和色情有关。美人最大限度地满足了男性的欲望想象,美人是战无不胜的。但是,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理解这部“美人书”,那就自惭形秽了。事实是,张惠雯在时代
被誉为宁夏文坛“新三棵树”之一的作家张学东,其最新作品《西北往事三部曲》 (北岳文艺出版社2023年版),让人瞩目。这是三部长篇小说的合称,凝聚了作者近20年的持续思考和探索。三部作品,表面看来风格各异,人物不同,彼此之间总体风貌的差别之大,让人有硬塞强加的感觉:“三部曲”之“三”字似乎只是数字的简单叠加。但若细细思之,便会发现三部小说之间,其实有着内在的关联和生气灌注的东西。三部小说,表现在整体
2021年4月,孙频的小说集《以鸟兽之名》a结集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收录了她2020-2021年间创作的三部中篇(《骑白马者》 《以鸟兽之名》 《天物墟》)。在新书发布会上,孙频谈到她的创作缘起,是因为这个时代变得越来越物质化、越来越快速,人们也都在追求时代风潮之下的东西。她认为在这样的社会趋势下,也一定会有人背道而驰选择去探索那些古老的、荒蛮的、寂静的所在,“我这本书选择的就是这样一个方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