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陆游《卜算子·咏梅》 陆游一生创作诗词过万首,其中以梅花为题材,或涉及梅花的,有一百四十首之多。在他所有与梅花有关的词作中,上引《卜算子·咏梅》最被人们传诵。 陆游生于公元一一二五年,当时金兵南下,陆游之父陆宰,任军粮的运输官,因力主抗战,被投降派弹劾免职。陆游随着父亲颠沛
《十九世纪前往拉美的跨洋之旅:欧洲女性的心灵朝圣》(Translantic Travels in Nineteenth-Century Latin America: European Women Pilgrims,下文简称《十九世纪的跨洋之旅》)是一本描述十九世纪的欧洲女性跨越大西洋进行心灵朝圣的书籍。书中记载的五位欧洲女性,由于各种原因,大胆地摆脱了“家”的束缚,以及当时社会对女性的羁绊,
选择一种“纯净”的语言 在最初缔造意大利语的几个文化巨擘中,但丁(1265-1321)是敞开的、包罗万象的,代表了某种混杂和无限;彼得拉克(1304-1374)则曲径通幽、向内探索,用一种纯净的语言表露了内心世界的小小颤动。在语言方面,一个很小的例子就可以展示两者的差异。但丁在《地狱》第二十八章中对挑拨离间者的处境进行了栩栩如生的描写: 那人竟被劈成两半:从下巴一直劈到屁眼: 大小肠挂
正闰之辨 传统史学有“正闰”之说,指正统和非正统。“正”是统绪,无须解释,“闰”即骈枝,来自置闰的传统历法。《辞源》释义:“闰为农历一年十二个月以外的月份,故有非正常之义。” 清代士人喜欢讨论三国,或出于正闰观念,并不将三国视为一个朝代。如,王士禛批评陈寿《三国志》,有谓称名三国“名义乖舛”(《池北偶谈》卷十六)。杭世骏干脆说:“《三国志》应名《季汉书》。”(《订讹类编》卷四)另外,牛运震认为
众所周知,《孙子兵法》是一部兵书,它揭示战争规律,奠基中国古典军事理论,在中国古代浩如烟海的军事著作中一直独占鳌头。然而,很多人所不了解的是,被称为“古代第一兵书”的《孙子兵法》却不主张打仗,反而主张慎战,乃至不战,积极倡导和平。作为一部兵书,《孙子兵法》却以谋求和平为主旨,这是为什么呢? 首先应当明确的是,《孙子兵法》的第一重身份是兵书,是一部讲领兵打仗的书。作为兵家智慧的源泉、克敌制胜的法宝
《集外集》的杨序 《集外集》是鲁迅生前唯一由他人而非自己编定的集子,一九三五年五月上海群众图书公司初版。日前偶得此书同社一九四七年九月“战后一版”。在一九四九年前,此书总共只印行了这两版单行本(不包括收入1938年版《鲁迅全集》的版本),是鲁迅重印最少的一部著作。 尽管版次最少,《集外集》的研究价值却不容小觑。鲁迅自己在此书《序言》中就明确宣示:“我惭愧我的少年之作,却并不后悔,甚而至于还有些
从《一句顶一万句》开始,接上《我不是潘金莲》和《一日三秋》,刘震云的三部作品无一例外地都在聚焦人生问题,讨论不同的人究竟会如何对待自己的生活,不同的方式又会带来怎样的结果,甚至,这些不同的态度之间还隐约潜藏着一条逐步向上的阶梯。这一点最直观地体现在各色人物为生活所找到的诸般“出口”之上;在刘震云的叙述里,他有时也称其为人物的“喜好”。 无论是内容,还是创作的野心,《一句顶一万句》都堪称刘震
《诗经》在《小雅·杕杜》首次提到枸杞。《诗经》中“雅”部分,分为大雅、小雅。雅乐,即正调,朝廷之音,也指当时西周都城镐京地区的诗歌乐调。这是一首妻子思念长年在外服役的丈夫的诗歌,也有说是夫思妻的。此诗主要采用赋和兴的手法表现主人公真挚深切的感情,也反映出长期的戍役给下民带来的痛苦,全诗分四章,每章七句,说到枸杞的是第三章: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檀车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远!
城市与文学想象是现当代中国文化研究中一项历久弥新的课题。清末民初以来的中国面对欧风美雨的侵袭和新兴现代物质文明的洗礼,城市的空间格局与地理景观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在传统与现代、本土文化与西方文明的漫长互动过程中,如何重塑城市空间,创造公共领域,进而启蒙、教化民众,培养公民意识和文化品位,成为学界争论不休的话题。林峥教授的著作《公园北京:文化生产与文学想象(1860-1937)》(北京大学出版
小银,从儿时起,我就本能地讨厌寓言。寓言家们借那些可怜的动物之口可没少说蠢话,所以我痛恨它们……长大后,小银,寓言家让·德·拉封丹终于让我和那些会说话的动物和解了,他的话语有时候真的让我仿佛听到了乌鸦、鸽子或山羊的声音。不过,故事结尾的寓意我是不读的,因为那不过是一条枯燥的尾巴,是灰烬,是作者完稿时不慎留下的污渍而已。 ——《寓言》 尽管《小毛驴与我》在儿童读物的序列中早已脍炙人口,但不
丹尼尔·布尔斯廷(Daniel J. Boorstin)因两个主要身份而为人所知,一个是美国国会图书馆的馆长,另一个则是历史领域的畅销作家,他的“美国人三部曲”(《殖民地历程》《建国的历程》《民主的历程》)和“世界历史三部曲”(《发现者》《创造者》《探索者》)两个系列让其在全世界的读者中享有盛名。布尔斯廷的作品通常蕴含着众多卓识,对于那些人们司空见惯或符合日常生活经验的事物,他总能出人意料地给出一
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 一乘无倪舟,八极纵远舵。 燕客期跃马,唐生安敢讥。 采珠勿惊龙,大道可暗归。 故山有松月,迟尔玩清晖。 —李白《送蔡山人》 这三卷小说的总标题“故山松月”,出自李白这首有名的古诗《送蔡山人》,写在天宝年间,距今一千三百年了。李白写到无倪和八极,在汪洋恣肆的想象中漫游神仙世界。如果李白活在今天,这位中国最著名的诗人,很可能也会写科幻。李白一生云游天下,唐帝
一九○三年十月九日,英国作家罗伯特·谢瑞德在杂志上发表一篇题为《再访儒勒·凡尔纳》的文章,其中记录了凡尔纳这样一段话: “我的主人公尼莫是一个愤世者,希望跟陆地一刀两断,他从海洋中获得他的动力:电力。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因为海洋包含电力储备,就像地球一样,不过获取这种力量的方法从未被发现。所以我没有发明任何东西。” “我没有发明任何东西”,这是时年七十五岁的凡尔纳对自己一生科幻创作的评价,
一六八八年,一心复辟罗马天主教的英王詹姆斯二世仓皇出逃法国,他的女婿兼外甥、荷兰第一执政威廉三世入承大统—没有经过流血牺牲而实现政权更迭,是所谓“光荣革命”。革命后,两位“共主”威廉和玛丽颁布一系列新政,赢得维新派满堂喝彩,但同时也遭到保守派强烈反对—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是当世大诗人约翰·德莱顿(John Dryden,1631-1700)。由于心系故主,德莱顿不肯归顺新君,被褫夺“桂冠诗人”的头衔
关于莎士比亚,一直有着诸多传言,其中一则说这位剧作家或许是名律师。很多人怀疑莎剧并非出自那位生于埃文河畔斯特拉特福德的莎士比亚之手,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则传言就是一条很关键的“证据”。马克·吐温便这样说过:“要是由我来主持辩论,裁决莎士比亚作品到底是不是莎士比亚写的,我只会给辩论双方出一个问题:莎士比亚是否做过律师?这一个问题就足够了。”而人们之所以怀疑,甚至确信莎士比亚曾做过律师,是因为“同时代再
《道义实存论伦理学》(邓安庆著,商务印书馆2022年;以下引用仅标注页码)是由邓安庆教授创作的一部深刻且有洞见的原创性伦理学著述。该书的洞见和创新并非无根之木,而是建立在对前人对哲学史和伦理思想史的研究的总结与批判之上,是作者以此为基础,“接着说”的产物。在总结前人的研究的过程中,作者敏锐地抓住了伦理思想史留给后人的理论契机,“道义实存的存在论与道义实存的伦理学在作为第一哲学的伦理学思想中合
消失的“慢” 一九九五年,米兰·昆德拉在小说《慢》的开头分享了这样的困惑:似乎很难见到慢悠悠闲荡的人了,民歌小调中游手好闲的英雄或露天过夜的流浪汉,都随着乡间小道、草原、林间空地和大自然一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速度,每个人都像跨坐在摩托上,随时准备飞驰而去。缓慢消失,悠闲不再,而慢的乐趣早已失传。 加速让我们获取了更多的物品、更快的交易、更迅速的成长,但并没有带来真正的丰富性。就像被昆德拉拿来
我在日本供职的大学有个海外研修制度,教员可休上一年多的学术长假,我的两次长假都选在了捷克布拉格的查理大学。利用休假机会,我于去年十二月十四日在查理大学国际汉学中心对汉学家罗然(Olga Lomová)教授进行了一次访谈。 罗然研究中国古代诗学、中国文化史、中国二十世纪初叶之思想转变及中国现代文学,著有《大地的讯息—王维诗中的自然表象》(Poselství krajiny. Obraz příro
玛格丽特·尤瑟纳尔(Marguerite Yourcenar,1903-1987)是法兰西学院首位女院士。让·德·奥姆松(Jean d’Ormesson)在学院接纳尤瑟纳尔的典礼上称赞她书写生命的深度:“一个小说家是用不着为之立传的,她的作品就是她的传记。”而尤瑟纳尔的“自传”小说并非囿于个人与现实,而是以历史为经,异域为纬,呈现为一种集体性传述。正是与历史的深度融合,将她导向超越历史的维度,使“
韩炳哲的《资本主义与死亡驱力》(李明瑶译,中信出版集团2023年)并没有获得太多关注,尽管它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会被人误以为是一部有分量的专著。此书在一向以“轻薄”著称的韩氏系列著作中仍然属于异数。 相比韩炳哲《倦怠社会》《山寨》《爱欲之死》等随笔集,《资本主义与死亡驱力》的地位有些暧昧。他那些畅销全球的书,往往是围绕一类现象、一种观念,进行多方面不同维度的描述与阐释,即便有时看似离题万里
“一件事物,非但其为不美、不神圣、不善,皆无碍于其为真,并且正是因为其为不美、不神圣、不善,所以才为真;这实在是一项日常智慧。”一百多年前,德国思想家马克斯·韦伯在面对慕尼黑的大学生时,说出了上面这句话(《学术与政治》,钱永祥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这句话一方面展现了一种对现代文明冷峻而清醒的分析,另一方面也流露出些许无奈—人们从内心深处渴望一个整全的世界,能够将真善美这三个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