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一七年十月,在震惊世界的“《查理周刊》杂志社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两年多之后,一群欧洲的保守派知识分子联名发表了一篇名为《一个我们能够信靠的欧洲》的“巴黎声明”。这份声明一经发布,很快被翻译成中文,也引发了国内思想界的关注。它不仅否认欧洲一体化的成果,指出“欧盟”不过是一个“虚假的欧洲”,而且也对世俗主义和文化多元主义的支持者提出严厉批判,认为他们建构的“后民族”“后文化”的秩序存在严重缺陷。这些
在当代西方的政治文化中,“记忆”与“认同”成为新的关键词。在近年的一些政治行动中,诉诸民族记忆的演说、对纪念碑与雕像的建造或拆毁等,成为不同群体表达立场和目标的常见方式。在历史学中,记忆也引领了新潮流。法国史学家皮埃尔·诺拉在一九八四至一九九二年间主编的七卷本《记忆之场》标志着记忆史的兴起。诺拉本来旨在让《马赛曲》、圣女贞德、埃菲尔铁塔等法兰西的象征去神圣化,剖析它们的意义变迁,但实际上提供了从精
一 蓝曼(Charles Rockwell Lanman,1850-1941)留在身后的日记,跨越了十九世纪下半叶和二十世纪上半叶。七十来册日记本,除了岁月的磨损和留痕,一本本依然齐整无缺。最早的一本记于一八六三年,距今足有一个半世纪。一八八0年之前的本子大小、封面色彩不一,但是,之后用的全是当时康桥日记本公司出产的清一色黑封皮本子。 李若虹《从中亚古道到新大陆》书中的这段话,原本只是交代她使
平常我们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些东西,我们叫不出名字;有些名字,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读古书的时候,更是如此,我们对古人的日常生活很隔膜,对他们衣食住行的细节不甚了然,有时只好想当然。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杜甫诗《月夜》的最后两句,“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有人是这样解释的:“什么时候才能双双的隔着薄帷(虚幌)一同看月,让月光照干我们的泪痕呢?”这就让人想不通了,别说月光不能像日光一样照干泪水,凭窗
以妇女终身生育的孩子数表示, 中国的总和生育率早在一九九二年就降到保持人口规模稳定所需的2.1 这个更替水平之下。三十年后的二0二二年,中国开始人口负增长,在统计意义上也就顺理成章。如何应对这个人口新常态,成为从学术圈到决策层及至舆论界的热切关注。在涉及人口的热议话题中,我们有没有机会摆脱目前的低生育状况,对中国社会是一个唯此为大的课题,也是我在出版《人口负增长时代》一书后仍然念兹在兹的谜题。一方
在认识和研讨中华文明的连续性和统一性的时候,我们会强调传统文化的优秀面:儒家的正义与道德文化理想,道家的辩证哲学与古代无政府主义乌托邦,墨家的非战与献身苦行,法家的富国强兵务实操作,民间文化的实用与互补,特别是在一个漫长的历史时期与农业文明发达的地域,中华文明的显著地缘优越地位,等等。 同时,我们不能不想到独一无二的高信息量、富有综合逻辑性的中文汉字。汉文字的稳定性,克服了地域方言与时期朝代沿革
台湾艺术史学者石守谦在《中国笔墨的现代困境》一文中,试图跳出“现代性”的争议,讨论中国艺术中的“笔墨”在进入“现代”这个时间历程中所遭受的困境,进而思考“笔墨”在“现代”变化和衰弱的原因。这使我想起康有为关于中国画的一番议论,其实也体现了“笔墨”在晚清时期的某种境遇。 在康有为看来,中国画在清代之后走向了极度的衰弱,而中国画的高峰期在五代和宋。他在《万木草堂藏画目》中说:“今欧美之画,与六朝唐宋
南朝吴均《续齐谐记》中的《阳羡书生》一篇抽思甚幻,令人恍惚不可方物。志怪小说天然的形象元素和迷谭般的叙事构架,转变为民族动画叙事的视觉隐喻,产生新的审美意义。在改编成动画片的《中国奇谭·鹅鹅鹅》中,狐狸书生眠欲觉时,与猪妖相会的兔女吐出一片云彩化作屏风遮住书生,此屏风为一独立单扇,左右两足座斜立支撑,左上角有一枝杏花斜下,白色单瓣,四五朵,花苞星星点点。宋叶绍翁诗曰“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十大才子书”系由清初离经叛道的评点家金圣叹以及毛纶父子评定的“六大才子书”演变扩充而来,先指《庄子》、《离骚》、《史记》、杜甫诗、《水浒传》、《西厢记》为“六大才子书”,后又指《三国演义》为第一才子书。其说一出,震动文坛,卫道者围而剿之,书商却从中看到了商机。于是书商与评点家合谋,纷纷推出小说、戏曲的评点本兜售,自称第几第几才子书。逐渐公论集中为十部书,即第一才子书《三国演义》,以下依次为《好逑
风闻,此处指“风闻言事”,史籍中亦作风闻参奏、风闻参劾、风闻纠弹、风闻入告等,乃帝制时代朝廷赋予科道的一种特权。明代设六科给事中与十三道监察御史,通称科道、言官,清朝的设置大体相同。他们职司纠察百僚,可以依据听闻之事劾奏,不必交代消息来源,不用提供揭发人姓名,即便查明失实,也不受惩处。至其渊源,似可追溯到三代的“谤木谏鼓”,以及两汉的“采风”与“举谣言”,而在晋朝已然制度化,此后各朝虽有加减,大多
嘉庆八年(一八0三)二月,告老还乡的大学士王杰离开京城前,给仁宗颙琰上了道奏疏,坦陈王朝亟须面对的两大难题。第一就是地方财政亏空。他指出,乾隆前期“无所谓亏空之说”,养廉银能满足州县官必需的办公和生活支出,官员基本上“廉洁公正”;乾隆后期亏空则成了普遍现象——“一县如此,通省皆然;一省如此,天下皆然”。为了弥补亏空,州县“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而且成了恶性循环,每下愈况。 第二是驿站。驿站用
此生遗恨塞乾坤,照眼西园更断魂。 蜀道移根销绛颊,吴妆流眄伴黄昏。 寻春只博来迟悔,望海难温往梦痕。 欲折繁枝倍惆怅,天涯心赏几人存。 一九三五年春,陈寅恪到清华大学附近的吴家花园观赏海棠,写下了这首诗。在诗的颈联下,他手书自注:“李德裕谓凡花木以海名者,皆从海外来,如海棠之类是也。”历来论者都认为,这首诗不是简单的游春赏花一时乘兴而作,也不是泛泛而谈,而是含有某种深意。但其深意是什么,又
在中国这个以抒情诗而著称的国度里,“情”在传统诗学中一直拥有着特殊的地位,但处于近现代之交的王国维却另有思考。他在《人间词话》中,一方面阐明了中国传统诗学观念,另一方面则是借鉴西方现代诗学的理念,构筑出一个以“物”制“情”的现代新型抒情传统。他的这一构建为中国传统诗歌与诗学的现代性转变奠定了基础。 一 陆机在《文赋》中说:“诗缘情而绮靡。”这句话似乎道破了诗歌的真谛,反正此后的诗论家们几乎都是
一八三七年五月八日,二十四岁的克尔凯郭尔前往神学家友人彼得·若尔丹(Peter RØrdam)家做客。若尔丹一八二九年获得神学博士学位,在青年时代的一则日记当中(J J : 405),克尔凯郭尔将其描绘为“满怀希望的、孩子气的人”。二人气质相差甚远,最终因对格伦德威的不同态度而决裂。克尔凯郭尔之所以在那段时间热衷于拜访若尔丹,当跟他迷恋这家漂亮而有头脑的二十二岁的波莱特有关。在哥本哈根的五月天,克
一 虽然现代意义上的区域国别研究兴起于美国,但拉丁美洲却并非其关注的重点区域。即便迫于“二战”的形势,美国政府在一九四二年启动了“地区和语言”等多个海外区域国别研究的项目,美国对拉丁美洲的研究也远逊于亚洲、非洲和中东等其他区域。随着美苏争霸的局势形成,尤其是古巴大革命后,为了确保周边国家秩序稳定,美国政府才逐渐强化对拉美国家的研究。此外,美国政府通过一系列经济社会发展计划的实施,推动这些“贫穷”
一个人成了伟大的思想家,有幸,也有不幸。“幸”是他的思想可以影响历史,永垂不朽。“不幸”是他的思想会被后人发展、延伸,甚至曲解,成为各种“主义”。他们也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马克思曾对他的女婿拉法格说:我不是马克思主义者。凯恩斯有一次参加一个“凯恩斯主义”研讨会后说:会上除了我,都是凯恩斯主义者。 凯恩斯是二十世纪最知名、影响最大的经济学家,因此后来就有了凯恩斯主义、后凯恩斯主义、新凯恩斯主义等
我认识卢周来三十多年了。他的书中收入了一篇《与一位人文学者谈“科斯定理”》,其中讲到张广天的戏《红星美女》,文章是二00一年发表的。想来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周来在他宿舍门口的小饭馆请张广天和我吃饭,犹记得广天抽着烟,抱着吉他低声吟唱:“黄河之水清澈见底,泰山磐石巍然屹立,青铜的光华渐渐消褪,圣人孔子悄然来临。江山万里换了几家,暮鼓晨钟埋进鲜花,佳人如玉洁白无瑕,圣人孔子悄然来啦。”这情景,就好像是昨
长篇小说《燕食记》是一部值得关注的优秀文学作品。作者葛亮二十多年来创作的一系列小说屡屡引起文界的关注,别的且不说,单只是长篇小说一类,即已经先后有《朱雀》《北鸢》以及这部《燕食记》,三部作品中,《北鸢》和《燕食记》先后两次在第十、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评选过程中从众多作品中脱颖而出,入围前十,诚属不易。依照我个人的理解,数年来阅读葛亮最不容忽视的一点,就是他那似乎总是萦绕在其小说文本内外的一种氤氲“旧”
“万里遐征”的徐霞客有一个习惯:每至一地,便寻取当地舆图、方志一览,以熟知当地的人文风俗和名胜古迹。崇祯十一年(一六三八)四月初二日,徐霞客来到了贵州的都匀。当他阅读都匀的地方志时,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载都八景,俱八寸三分帽子,非此地确然特出之奇也。 此地西门大溪上有新架石梁,垒石为九门甚整,横跨洪流,乃不取此,何耶?(徐霞客:《黔游日记》) “都匀八景”始见于明万历《贵州通志》,也就是:东山晓
一九九一年初的梅里雪山山难事件震惊了世界,十七名中日联合登山队成员不幸遇难,这被列为人类登山史上的第二大山难。然而,这场灾难并未吓退登山者们。一九九六年,中日重组联合登山队,再次向海拔六千七百四十米的梅里雪山主峰发起冲击。但是此次登山行动遭到了当地村民们的公开反对和阻拦。当时日方登山队员小林尚礼作为先遣队的一员,提前到达德钦,感受到了当地不甚友好的氛围,并被反复叮嘱“务必注意照顾当地人民的感情”。
困极了,但不想睡。 很多很多年没坐过红眼夜车了,虽四人一间的卧铺,还是怕盛夏季节和衣而睡,醒来油汗难挨。本来有白天的高铁,只需四小时车程,但票卖光了,不得已上了这趟深夜一点从莫斯科列宁格勒站出发、十一点多才到圣彼得堡的夜车。 戴着大盖帽、穿得像警察似的娃娃脸列车员,给旅客发简易被褥,包厢极狭仄,想铺床臂肘却无回旋余地,只得窸窸窣窣一点点整理。反正不想睡,磨蹭一下倒可消磨时间。俄罗斯广袤的大草原
“你应该去哥廷根。”尼尔斯·玻尔对在剑桥过得并不开心的奥本海默说。当得知奥本海默的数学“对于他想成为的物理学家来说还不够好”时,玻尔告诉奥本海默:“代数就像乐谱。关键不是能否读出音乐, 而是你能否听到音乐。罗伯特,你听得到音乐吗?”接下来,诺兰用一段非常精彩的镜头不仅告诉我们奥本海默的确“听得到音乐”,更呈现出奥本海默在哥廷根“听到”了什么:除了量子物理,还包括毕加索《双手交叉坐着的女人》为代表的
《水浒传》开头,“洪太尉误走妖魔”,从伏魔殿放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百单八个魔君,由此展开其故事,从造反到招安,帮助朝廷打方腊。明清小说有“神魔”类,代表作是《西游记》,同样有这个套路。 《西游记》讲唐僧取经。唐僧有三个保镖,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他们都是曾经造反,触犯天条,后来被降伏的妖怪。 孙悟空本是一只石头缝里蹦出的猴狲,心猿意马,不能收其放心。《西游记》前七回讲造反,美猴王大闹
汉晋书学文篇所载汉代知名草书家,尽在东汉,皆北方人士。看籍贯,以京兆、西州人士居多。 汉末赵壹《非草书》说及的东汉草书家,有杜度(伯度)、崔瑗(子玉)、张芝(伯英)、罗晖(叔景)、赵袭(元嗣),以及梁宣(孔达)、姜诩(孟颖)。这七人,杜、崔是张芝的前辈,罗、赵年长于张芝,梁、姜乃张芝弟子。 西晋卫恒《四体书势·草书序》相当于一篇东汉草书小史,记载的草书家比赵壹所记多出五人:崔寔(崔瑗子),张昶
成十三年《传》:“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会。”寡君,杜《注》:“申厉公之命, 宜言‘寡人’, 称‘君’误也。”意此“寡君”为“寡人”之误。孔《疏》引刘炫驳杜预称:吕相虽奉君,兼有己语,其称厉公“寡君”不误。按,大夫奉君命出使,自当宣言君命,岂可兼有己语?刘炫谬说。但此《绝秦书》,前后称谓不同,顾炎武《补正》说一篇之中,称“寡君”者三,称“我君者”一,称“寡人”者五,因谓:“当是属文之时,未曾参订。然古
《宋书·符瑞志下》载:“吴孙权赤乌元年,有赤乌集于殿前。”初读颇有疑惑,本年有赤乌之瑞,则改元赤乌应在其后,赤乌之瑞发生时应用旧的年号,这就揭示了史官的一种惯例性书写造成的记事混乱。 《三国志·吴书·吴主传》载赤乌元年(二三八):“秋八月,武昌言麒麟见。有司奏言麒麟者太平之应,宜改年号。诏曰:‘间者赤乌集于殿前,朕所亲见,若神灵以为嘉祥者,改年宜以赤乌为元。’”八月,因武昌有麒麟之瑞,群臣议改年
能够接受道歉的人,通常都比道歉者有更大的心胸
要想祖国的花朵鲜艳绽放,就必须从源头抓起。备孕、受孕、胎教、营养、出生……每个环节都马虎不得。年轻的父母心力交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步步小心。 为了给年轻父母以激励,为了给准父母以引导,也为了给育婴统一标准,相关部门决定评选“杰出婴儿奖”。 一石激起千层浪,年轻父母们无不摩拳擦掌,婴儿们则咯咯憨笑,好像也觉得胜券在握。 参选婴儿年龄限定在三个月大,一个月至三个月大的分三个层次,男婴与女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