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冉冉 一个人持久的兴趣,可能与他生命最初形成的兴趣有关,当然,这种兴趣应该是有意思、不低俗,能够成长和持续的。在我的兴趣库存中,保留得最好最久的是写字。 我的写字兴趣始于上世纪60 年代初,那时我有七八岁了。其时有一位姓汤的私塾先生入驻我家,他的老家离我家不远,只有十几里地。他在国民党政府某县当过几年县长。解放时,因为任内既没有血债也没有引起民愤,抓起来,又释放了。尽管没有民愤,因为你毕竟
我有一个姐姐,大我三岁;我有一个弟弟,小我三岁;姐姐叫英,我叫镑(后来,身份证名字改为“磅”),弟弟叫法。身处社会最底层的父母,他们以农民最朴实的本能,经过一番煞费苦心的设计,终于把我们弄成一个等差数列带进了人间。 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老四,她比弟弟还小三岁。她的降生,似乎是上天要赋予这个等差数列一个更加完美的定义域,姐姐是首项,是不变的;妹妹是末项,是上苍的魔法变进来的;弟弟在妹妹的拥挤下,跟
盛夏里,坑塘的青蛙老早地把韩家酄村叫醒了。 我拉开窗帘,推开窗子,一团薄雾飘了进来,遮住了视线。忽而薄雾又偷偷地溜出了屋子,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在离屋子十几米处的坑边上站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姑娘。她穿着白纱裙和蓝纱无袖衬衫,身材苗条、长发披肩,显得清秀飘逸。我的推窗声显然惊动了她,她笑眯眯地向我张望。 我一时手足无措,慌张地猫下腰,躲闪到墙旮旯,拽过椅子上的衣服迅速穿好,用手指拢了把头发。 见她还
我和外婆终是分开了。 外婆在哪里呢?她住在县城里呀。外婆住在县城里做什么呢?要赚钱呀。 我知道外婆在城里租住的房子,那是老建家正房后面的拖背小屋,走过一条落满淡紫泡桐花的小巷,绕过主人的正门,就来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木闩上套着一根生锈的铁链子,底下悬着一只银色的小锁。外婆从腰间拎出一片单薄的钥匙,像变魔术一样把它摸索着塞到小锁的牙缝里,木门一下子就打开了,一股霉味从看不见的地方扑过来,直往我的
一 天气预报今天下午降温,有台风光顾。 果不出所料,大约下午四五点钟,“呼呼”的风声气势汹汹而至,拍打着办公室的窗玻璃,并从细微的窗缝儿强行钻入,有种势不可挡、咄咄逼人的气势。办公桌上那盆一米多高的绿色植物万年青也招架不住了,摇摆起来,我真怕它们会被绊倒……放眼窗外,黑压压的云层越来越近,身置十三层的办公楼顶,仿佛伸手随时可触。 如在往常,看到骤变的天气,我的情绪会随之低落的。可今天,我却很
每年清明、阴历七月十五、十月一、大年三十,爹娘都要回家上坟。村里严禁明火焚烧,那些纸衣、纸钱、纸房子就免了,但坟头祭奠一次不能少。 娘跟舅给姥姥上坟去了。 爹回到老屋,形单影只孤零零一个。兄妹三个,他占中间。二姑45 岁那年,突发脑出血,抢救了几天几夜,保下了命也留下了诸多的后遗症,口齿不清,癔癔症症,成天咧着个嘴不知是哭还是笑。人既然活成了这样,坟也自然顾不得上了。 大姑呢,也彻底断了往来
公元前143 年,西汉才子、辞赋家司马相如游历至卓文君的故乡——四川临邛。 时秋风送爽,玉露晶莹,在临邛首富卓王孙家中,司马相如瞥见卓王孙女儿卓文君才华与美貌并存,心动不已。随即,即兴创作了脍炙人口的《凤求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以音乐作为媒介,向她倾诉内心的感情。卓文君久仰司马相如之名,早已芳心暗许。然,他们的爱情却遭到其父卓王孙的强烈反对。 是夜,夜幕低垂,
2023年,岳母、舅父、伯父接连病逝。当他们不再足踏晨霜、为俗世奔波的那一刻,当他们携一世记忆离去的那一刻,我深深陷入无尽的关乎入世的挣扎与反思。 世间生命最终会消散于太虚,归于平静,那么,眼前的一切是否真的就如空爪擒幻龙?烛光照千寻,亲情天地流,这些亲人深深关联着我的前半生,陪我走过了或长或短的一段人生路。正如外卖骑手王计兵所言:“赶时间的人没有四季,只有一站和下一站。”而他们作为终生赶时间且
我与文学结缘始于1992 年的春天。 那时,我正读高一。一个课间休息时间,同学们都跑到教学楼下玩耍去了,唯有这位来自山丹的同学捧着一本装帧精美的《焉支山》杂志正读得津津有味。 他在看什么呢?我十分好奇。于是,我搞了个恶作剧想吓唬他一下。不料,他像沉睡于梦中一般无动于衷,这让我不禁大失所望。 到底是什么让我的同学如此着迷,竟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我开始学着同学的样子,用心去读它,认真欣赏它,有事
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第一张书桌却安放在我的大腿上。真是奇特! 这年中秋节,赏完月,我爹让我先上楼睡,他便去收拾搅拌草料,等我家的牛嚼吃了一会儿才离开。上楼的时候,我没睡着,听他轻手轻脚,恐怕是不想惊醒了我。我侧身望着,问:“爹,食喂好了?” 爹说:“嗯,它吃着,我顺势捋了捋牛毛。你咋还没睡着?” 我说:“爹,你看月亮都照进房里了,睡不着。” 爹脱掉汗袜子,往旁边的木板凳上一搭,坐在了我的脚头
祖屋是一座二进二出的府第式建筑,左边还有一排偏房,和那个时代大多数偏房一样,它有着自己的功能。进门后,院子里有两棵橘树,到了橘树挂满果实的日子,孩子们无不垂涎三尺。堂叔说,这两棵橘树是三爷爷种的。 在没有电视和网络的年代,院子成为我们童年里最好的去处。它有高大的围墙,将外界隔开,把四角天空吐露出来。尽管很早以前就知道“坐井观天”这个成语,然而在这座宅院里,人们所受到的教育也不相同,可大家的知识并
母亲生长在一个叫八仙峒的山村,外公外婆离世得早,她与舅舅自幼在满外公(外公的弟弟)箍持下成长,叔侄三人相依为命。 没上过一天学的母亲,成人后嫁给了几公里外一位上过学且有固定薪资的工薪人氏。因为文化程度悬殊,家庭背景差异太大,这段婚姻终于在她生下一个男孩儿数月之后走到了终点。其时满外公也已离世,舅舅已应征入伍,母亲后家再无可以依靠的人,好在隔山社坛村有个叫水精湾的山沟里住着母亲堂哥一家人。刚刚经历
父亲离开我已经多年,在我的内心深处,他埋得很深很深。近年来,一直想写写父亲,但往往提笔又搁下,酝酿过多次,终未如愿,我总是认为自己懂他太少。 可是在我童年的时代,我曾经那么地讨厌父亲。他总是板着脸,蹙着眉,好像别人永远欠他的,他从没夸过我,也没有陪过我,更没有抱过我。每当犯错,只要远远看见父亲,我总是像风一样逃走,而父亲就成了追风的人。于是,一场热闹会在我的哭喊泪水中拉开序幕。父亲追着揍我,祖母
暮色从村口涌进的时候,我独自一人站在村口,好似一个迷路的孩子打量一座突然出现在眼里的村庄。那棵虬枝虬干的老槐树荡然无存,时间改变了一切,可时间不能救赎一切。 老槐树曾经葱茏遮日,从茂密的枝叶里打下来的日光斑驳在我曾经少年的脸上,风从远方来,带来眺望的风情。老槐树不只是一棵树,对于村庄来说,它是游子回到故乡看到的第一个亲人。 远远地,看到老槐树那高耸入云的树冠,那份回到家乡的温暖宛如树下的那湾涌
离开村庄,是若干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村庄是热闹的。当我再一次回到村庄的时候,村庄已经变得寂静了。曾经熟悉的人们,只剩下个别认识的老者和大部分不认识的后生。 我走在乡村的道路上,只有我脚步的声音,只有我呼吸的声音,村庄太安静了。一个好像认识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名字的小鸟从路边的草丛里惊起,“扑棱棱”地飞走了,偶尔有狗叫的声音,狗只是负责任地象征性地叫了两声,之后,村庄又重归寂静,好像比刚才还要寂静。
大姐比我大八岁,我是她背着长大的。在我出生后,父亲就不见了,可能是因为我们还小,妈妈也不告诉真相,只有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离开,而我从小起就对父亲没有什么概念,后来我大点儿从别人口中得知,他是个“负心汉”。当时家里情况特别困难,母亲要靠一己之力养活我们三姊妹,必须出去劳动才能解决一家人吃饱饭的问题。家里没有多余的劳动力了,可母亲劳动的时候我怎么办呢?所以带娃神器的背篼,大部分时间落在了不是母亲的
大年初一晚十一点多,姐姐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你姐夫病重,今晚很不对劲儿了。” 我有些不地道地想,12 年啊,姐姐可要熬出头了。 赶到姐姐家。姐姐双眼通红,面色憔悴,语无伦次地絮叨着:“昨天团年饭吃得很少。”“今天早上只吃了两个汤圆。”“水也不喝,话也说不出。”……姐夫睡在床上,蜷缩着,对我们的呼喊只轻微地抬了抬眼皮,生机正在极速流失。 我们在客厅商议,明天一早将姐夫送回农村老家,该准备的东
人这一生,能夜宿山寺几回? 若干年前,我远嫁到九龙鼎山下,那时的九龙鼎,虽然只是一所深山小寺庙,却神话般活在当地山民的心里。 听亲戚们说,九龙鼎上有九龙九井,井水清冽甘甜,治百病养众生。通往金顶的三十六阶云梯天道上,神仙经常乘云歇脚,聚在九龙鼎上开会、喝茶、抚琴,共议风雨雷电诸神事。 于是,朝拜九龙鼎成为我心底最深的挂念。 初秋的一天,雨下得滴滴答答,像菩萨眼中的泪,蓄了千百年,忽然散落人
去三亚的路上,打开车窗,任温暖的风吹拂脸颊。这一次没有晕车,心情如春天花海般美丽。道路两旁是笔直高耸的油棕树和一晃而过的椰树林,穿过林木看去,香蕉田里的香蕉树青葱茂密,好像内地的玉米地一样,不同的是玉米有青葱、有成熟、有枯黄、有收获,也有砍伐和重新种植,而香蕉树没有这么多的麻烦,成熟了采摘,然后再结果,再采摘,如此往复,生生不息。突然羡慕生长在这儿的人们,可以从从容容地采摘,可以从从容容地生活。
中国书画是一门大学问。既是大学问,就要用大智慧去挖掘它,挖到它的老根,摸到它的脉络,找到它的规律。练书法,就要知道中国书法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演变的。就像一些大书法家说的,练书法不去殷墟,不去中国汉字博物馆不行。殷墟,坐落在河南省安阳市西北小屯村一带。因为商王盘庚迁都到此,而称殷,历经八代十二王,270 多年,后变成废墟,故称“殷墟”。《诗经·商颂·玄鸟》写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
我的茶几上摆着滇红、普洱、铁观音、大红袍等名品,包装精致,熠熠闪耀。朋友临门,品茗闲话,可为一乐。在这些贵族们旁边,还有一个褐色玻璃罐子卑微地蹲着,里面装着粗糙的茶叶。它无名无姓,不入雅流,可它却是我的宝贝呢。 身为教师的我,在滇中牟定小县城和孩子打交道。彝山千里,生活难免单调。假期曾到各地茶园闲逛,权当旅游。这样说吧,云南的茶地我是都去过了。冰岛的那几块老树茶,用铁丝网围着,茶树旁还蹲着摄像头
昨晚整理照片,一张雪景图跳入眼帘: 白皑皑的大雪铺满马鞍寨的山山岭岭,几位姐妹身穿红色冲锋衣,脚缠稻草绳,手拄拐杖,在尺把厚的雪道上戏闹。打雪仗,玩儿雪球,堆雪人,那开心的样子,简直就是一群快乐无比的白雪公主。 精彩瞬间,令我思绪飞驰,仿佛回到数年前,马鞍寨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中。记得那天是农历正月二十三,马鞍寨下了一场说来就来的暴雪,我们一群年过半百的人,高兴劲儿甭提了,犹如回到童年时光。
曾看到贾平凹《三游华山》的文章,文中讲述他三次游华山的经历,都是到了华山而不登山,只在景区门口或山脚下转悠一圈儿就回去了。别人问他这是为何?他给出的理由是:不去山上,山上的美妙就永远产生吸引力。还说好东西不可一次饱享,慢慢消化才是。在前往武汉游览黄鹤楼时,我也借此理由来安慰过自己。 4 月15 日下午,我从居住酒店顺道游览了武汉网红打卡地古德寺后再赶到黄鹤楼景区时,已是下午五点了,正要寻找售票窗
母亲在我们学校附近的一家工厂上班。每天早上,母亲会准备好两个饭盒,里面装着我们两人的午饭。中午,她会在工厂的食堂热一下,在上午放学后送给我。 我的饭盒里,常常是两个馒头或四两米饭,一份炒青菜,偶尔母亲也会买一点儿肉或鱼给我改善一下生活。而母亲的饭盒里装的什么,我却没有见过。 中午时,同学们都在餐厅里就餐,里面常常是一片欢声笑语。只有我一个人落寞地躲在教室的角落里,将母亲准备好的饭菜慢慢吃掉。时
我与登龙先生是同乡,我们都是西华县奉母镇人。他的老家是刘庄,我的老家是沟刘,南北相距不到5 公里。时光匆匆,我们相识已经30 多年了! 1988 年,我从河南大学中文系毕业,分配到西华县城西郊的河南省西华师范任教。出于对文学的热爱,曾到县文联创办的文学小报《五色石》投稿。我最初的散文《童年的小摇车》就发表在这张8 开的小报上。这对文笔青涩的我来说,鼓励还是挺大的。也因为这篇文章,引起了时任西华县
作家梁衡说:“我到苏州,是特地为它的园林而来的。”而我此次前往苏州,则是临时起意,为着一件着急的事儿。 到了苏州,计划中的事情竟然提前完成。第二天早餐时,我在餐厅慢慢地品味一碗苏州捞面,据说这是本地特色。我曾见过天南海北的各种面条,但苏州的捞面仍令我意外。捞面是淡黄色的,闪烁着小米的色泽,细细长长的模样,让我想起兰州拉面。但与兰州拉面最大的不同在于汤汁。苏州捞面的汤汁比较浓稠和醇厚,看起来却毫无
70 后的我虽然如此不堪,但是,为了自我安慰,就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如果是花,那该是什么花? 玫瑰花吗?肯定不是,70 后的男人埋头于工作的繁杂中,纠缠于家庭的琐碎中,早已失去了往日情怀,与玫瑰花的浪漫相去十万八千里。 蜡梅花吗?70 后的男人背负生活的重压,时刻提醒自己不敢有丝毫的闪失,诗和远方早已放下,剩下的只有生活的苟且,哪还有一丁点儿蜡梅的傲骨。是飘香的桂花吗?70 后的男人忙碌于单位和
我听见你的声音 我听见你的声音,从远方赶过来,像走在他乡的我的表妹。暖暖的感觉从心里荡漾,像春风吹开了门前童年的小河。 我听见你的声音,有一种薰香的宁静、微笑,犹如月色里淡开的菊荷。迢迢是一种挂念,挂念是一份读不透的典籍,在案头、枕边。 我听见你的声音,内心里发痒,那是种子破土、芽胞吐蕊、大地返青的感觉,你的声音里有暖暖的阳光、甜甜的雨露,打开一片欣欣向荣的时光。 看云 早上醒来月色还在
元旦是阳历年,放了假的人会有空儿把这一天过出年味儿来。在农村,很少过阳历年,过年要等到除夕,过阴历年。 元旦要回家看父母。我们不来,他们该咋过还是咋过。左邻右舍,串门拉呱;院落照常打扫,鸡狗照常喂食;父亲围着火炉喝起浓茶,母亲盘坐炕上绣着鞋垫。生活过得如水平淡,也像室内如春温暖。我们回来,他们脸上就有了年意。 “你们整天上班哪有空儿包啊。”我们每次回家,母亲就给我们包水饺吃。“上车饺子,下车面
在记忆的深处,总有一些味道与情感紧密相连,它们不只是一种食物的香气,更是一种时光的标记,一种家的温暖。对我而言,那便是姥姥煎的“面糊”。 在北方乡间的清晨,太阳还未完全露出笑脸,厨房里便开始传出噼里啪啦的炒菜声。那是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但老辈们总有办法用简单的食材,变出孩子们眼中的美味佳肴。其中,特别让我难忘的,就是那金黄酥脆、香气四溢的“面糊”。 “面糊”不是简单的用面粉加水和成的面糊糊,而
我喜欢刘庆邦老师的作品,有诸多原因,一是他是河南人,最早在新密米村煤矿工作,距离巩义非常近;二是他的作品多是农村题材和煤矿题材,作品中的主人公都是小人物,我也是农民的儿子,二十岁之前都在农村,这些作品以及作品中的人物像是老家的左邻右舍,感觉很亲切;三是他的作品洋溢出来的都是真善美,与我追求的写作风格一样,值得我研究和学习。 我见过庆邦老师两次。第一次是在北京,在由《散文选刊》蒋建伟主编组织的散文
花朝节前夕,我们慕名来访。不为别的,只为这延续近900 年的花朝节,在旧街这方僻壤的小镇,如何能经久不衰? 听过一次摄影讲座,一名摄影记者镜头里40 年的旧街花朝节。从80 年代,到2023年,那名摄影记者,从一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熬成了一名退休的老人。他镜头里的花朝节,从黑白变成了彩色。主会场上的戏台,从简易到华丽。台下看戏的人,由毡帽,到草帽,再到崭新的草帽,直至花花绿绿的布帽。交通工具由“
有了孩子以后,我打算将父母接到城里与我们一起同住,帮忙带着孩子。 父亲一进门,打量着儿子装修的这套房子,小心翼翼地套上了脚套。我说:“爸,这是自己的家,不需要这么复杂,穿着鞋子又没事。”父亲摆了摆手:“这样也方便,你看打扫得这么干净,踩上几个脏脚印,多难看啊。”我没有再说话,心中却生出一丝酸楚,如同五味之中有一味突然上涌,那一瞬间的堵心,实在难受。 这套房子是为我结婚而买的。我从部队退伍以后,
我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奶奶与蒲公英占据了我童年的主要版面。 春风轻轻一吹,嫩绿的草芽从后山坡的杂草间冒出头,被轻柔的雨水洗过,被细碎的阳光暖过,蒲公英就咧嘴笑了,笑得金灿灿的,笑得满地打滚儿,笑得四下撒欢儿,笑得满世界都有了童话的味道。活泼、诗意、烂漫,这是我眼里的蒲公英。 奶奶眼里的蒲公英却不是这样。奶奶说蒲公英可以充饥,是“ 穷苦人的救命菜”。当蒲公英叶子很嫩时,奶奶就扛着锄头带我去挖蒲公
父亲没有上过一天学,兄弟四人中只有父亲没上过学,从小就挥舞着羊鞭放羊了。 父亲十六岁的那年,大伯父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带领他一家人走上了逃荒、要饭之路。后来听父亲说,有人捎信过来,说大伯还是饿死在了逃荒的路上;二伯父带着我父亲去了山东济宁的一家建筑工地干起了调运土方的笨力气活儿。父亲回忆起那一年多的艰难日子,也就有许多感慨要发:“你们现在能受得了那个苦与累吗?我那时候才十五六岁,肩上担着两个大土筐
风景秀丽的龙潭湖公园里,有一座明代英雄袁崇焕的庙。 袁崇焕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 年)考中进士。后被任命为兵部主事。当时,袁崇焕担任山海关外宁远城的守备任务,拒绝了努尔哈赤的劝降,将从南方运来的西洋“红衣大炮”排列在城头上,准备向后金八旗发起攻击。努尔哈赤站在八旗军的最前列向前冲锋,因受到炮击负伤而死,明军取得了重大胜利,袁崇焕晋升为巡抚。但是却遭到了掌握明朝大权的宦官魏忠贤的嫉妒被免职。明朝
父亲说,我是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出生的,老家的方言管“天亮”叫“天光”,因而父亲给我取了一个带“光”的名字,一来让我记得自己的出生时辰,二来希望我有一个光明的前程。 说来很是凑巧,我从小就怕黑。有时天边的乌云压来,会吓得哇哇大哭;偶尔家里停电,就会惊慌失措。即使睡觉的时候,也要有一丝光亮才能安稳入眠。奶奶在世的时候,总是在我睡觉时把煤油灯调小,让昏黄的灯光照着我的脸庞,伴我安然睡去。我最喜欢的还
每次回乡下老家,总喜欢走走看看,因为在那片生身之地上,留下了我太多的回顾与眷恋。尽管那里也曾给过我一些淡淡的忧伤,随着时光的推移,都慢慢地云散烟消,每每忆起或身临其间,都顿时清新而美好起来。 这个时节回老家,最是耀眼的当属那些盛开的南瓜花,在田间、坡地,抑或房前屋后,随处都能瞥见那喇叭状的金黄的花簇,蓬勃旺盛,向阳而开。它灿烂的笑靥,灵动了夏日的乡村。 老家人把南瓜一直称作倭瓜,幼年时不解其意
她坐在他的前面的第一排,属于小个子同学。 上课的时候,她那一头黑发下面留出的两条辫子时而静静得如杨柳下垂,时而如毛毛虫一样左右蠕动。她的辫子很粗,但是很短,短得像兔子的尾巴。他心里这么想的时候,眼前已经幻化出一幅兔子的身影。他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用兔子的尾巴来形容她的辫子似乎有些不妥当,但是,一时又没有恰切的词语来表达。至于为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他想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继续目视前方的讲
十月下旬的一天,我们到市区近郊的玉屏山探寻玉屏书院遗址。 稀疏的小雨,在上午十点的时光里,织成一缕缕淡烟,弥漫于山川。茶山便道上的黄泥,酥软无骨,像膏一般,两旁粗细不一的鲜活普洱茶树,似梯田依山而上,直达玉屏书院遗址边沿。城区建筑群、采茶人、玉屏山的原始森林、远山的墨绿,构成一幅苍翠的山水画。在那辽阔宁静的田园世界里,昆虫唧唧、鸟声啾啾。 我伫立于书院遗址,霎时有了伤感。 岁月的脚步,将书院
春天朝我走来。 我确信,在冬季片刻的宁静后,万物复苏的声音悄悄地传过来。树木攀缘的枝蔓,落叶装扮过的土地,小草入睡后的长梦,走了冬天的鸟儿,大河解封的冰凌,小河在空隙中露出的石子,从春天轻柔的风里,在我与你喝茶之间,把一些温暖的事情变成了潮湿的记忆。太阳就那么在平静的天空上挂着,光芒四射地照耀着无定河的冰面,折射回来的全是充盈力量的深意。 大自然没有计较得失,落败,知道春天里又有新的生命生长,
很久没有回故园过夜了,常常思念那万籁俱静的山村夜晚。淡淡的月光,蓝蓝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小院的廊檐旁,那山风徐徐,烟火闪烁,絮叨不休的陈年往事总在心头萦绕…… 去年翻盖装修了老屋,多次准备回故乡住几天重温旧梦。是暮春小城的春色唤醒了乡愁,还是乡村清新空气的强烈气息吸引了我的感官?星期五下午,女儿开车带我和妻子回到了故园。 山村的傍晚沉浸在一片金色的光辉中,河边的嫩柳如丝,山坡显示着苍翠的茵茵
母亲今年刚好年满六旬,风风雨雨走过了不长不短一个甲子。 俗话说,年过六旬可称寿,母亲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她极力反对我们给她过寿,她的口头禅是:“我还这么年轻!”这怎能行? 母亲生日那天恰逢周六,我上午有事,要去单位处理,正好稳住了归家心切的母亲,让我给母亲做寿的小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等我办完事已是晌午,匆忙列好清单便冲往菜市场采购晚餐用的食材,接着按照择、洗、切、炒(蒸)、摆盘等工序,对着小视
小时候,亲眼看见,一夜春雨千山浪,百壑波涌万溪潮。溪流有多少湾道,多少坝潭,多少悬崖,多少漩涡,多少滩头激流,多少长潭巨浪,都在妈妈们的心窝里漩流激荡…… “回来啦,回来啦!爷爷回来啦!爸爸回来啦!”牵着娃儿的妈妈在门前打望,惊呼着娃儿:“山娃,你看,爷爷的竹篙上挑着蓑衣和斗笠,爸爸的竹篙上挑着一块大猪肉啊!我山娃有肉吃啦,有肉吃啦!”妈妈对着山娃脸蛋儿重重地吻了两下,撒娇的欢笑声从山娃的口水里
夏夜难熬。 小时候,没有电扇,也没有蚊香,对付暑热和蚊虫最好的利器,便是一把蒲扇。父亲坐在台阶上,抽完一袋烟,起身,去小东屋,拿出一根草绳,放在正屋地上,正屋是我们睡觉的地方。然后,又抓来一把干树叶,用火柴点燃,拿起草绳,将草绳头放在火苗上面熏烤。待草绳头有了火星,拿开,对着火星,使劲儿地吹,直到把火星吹旺,却又不吹出火苗,这样,便有大股大股的浓烟冒出,很快填满了整个屋子,这才算大功告成。草绳烟
天气爽朗之日,我和几位文友欣然来到西阳宫谒游。 西阳宫是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欧阳修(1007—1072 年)故里所在地,坐落在江西省永丰县沙溪镇政府西南约3 华里处的纪念性学校——欧阳修中学校园内。一踏进欧阳修中学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群古色古香的建筑。其中有一古式门坊,门楣上塑刻“西阳宫”三个遒劲大字,相传为康熙帝亲书,门坊背面刻“柱国冢宰”四个刚劲大字,相传为文天祥所书。西阳宫右侧是
朋友送我一条挺大的“螺丝青”鱼,我不忍心吃,想起霞住在水岸边,就驾车沿龙泉溪下游开去。 霞与我已经多年没有见面,知道了我的来意,她放下手上的活儿来陪我。阳光下,水波潋滟,湖光倒影;岸处水草葱绿,微风徐来,一圈圈儿水纹荡漾;小舟叶叶漂浮水面,一幅江南水乡,如梦如幻,甚是惬意。霞说,眼前水域,曾经是排工们扎排下水的地方。 向一处码头走去,在高耸的“争当排头兵,甘做航标灯”字样下面,我想起路标上的“
我喜欢绿皮火车如风一般急促钻入重叠大山间的隧道,突然一声鸣笛,眼前一片漆黑,惊心动魄,我只知道要去的是远方。 一个人坐火车去远行,也有遭罪的时候。 那年,我在绿皮火车上整整站了八个小时,到了用餐的时间,默默填饱肚子,默默洗漱,没有睡觉的地方。我走到两节车厢的中间,不停地抽烟,忽然在一面玻璃前看到自己的头发被秋风吹得似凌乱的草垛,感觉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深夜,我在那座有着浩大身躯般的成都城下了
旭日融融,暖风微醺,一场春雨过后,家乡的油茶林新添了一袭嫩绿的裙裾。 车子刚停在一处稍空旷的路边,弟弟妹妹就一溜烟地钻入油茶林,拨开林中野草、小灌木,欢快地探寻着。 “妈妈,油茶树的叶子都是绿色的,怎么这片白中泛着红呢?它好像涂了腮红,摸一下,比其他的树叶还要厚,肉乎乎的,背后还贴了一层薄膜。”妹妹指着眼前的一丫树枝惊奇而疑惑地问我。孩子的眼眸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充盈着浓浓诗意,于平凡的细微中发
离开家好多年了,家乡田野上那迷人的景色时常浮现在眼前。 当我踏着异乡土地上的枯叶,迎来了又一个秋天的时候。心中总会搅起对家乡浓重的眷恋,眷恋中裹着乡愁的凄婉和忧伤,身边的秋景也随着低吟的秋风变得异样了。心灵的脚步仿佛是游荡在一片褶皱荒芜的土地上,那秋韵也伴着内心的清冷飘得无影无踪了。而印刻在记忆印台上的稻花却凝固在心间,那散溢出来的阵阵清香使我又回到了梦幻般的田野。 少年时的身影时常顶着烈日的
我的故乡在南方的一座小城,大致有两个雨季,一个在春季,一个在秋季。 故乡的春雨,大概从惊蛰就降临人间了。因为雨季的存在,在我们那儿,每家每户旧房子的青瓦屋檐下都挖有排水沟。每当到了雨季,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在水沟里,在水沟内荡漾起无数灿烂的水花。我觉得,那雨水滴落的声音,宛如天使弹奏的清脆旋律,娓娓动听。 雨水顺着水沟流向低洼的蓄水池或天井里,蓄水池满了,便沿着出水口溢出围墙外,径直奔向阡
家乡虽然称不上水乡古镇,但是塘坝沟渠众多,盛产鱼虾、螺蛳、河蚌等。俗话说:清明螺,赛过鹅。由于营养价值高,再加上味美,烧螺蛳深受众人喜爱。小城卤菜摊儿上,或是巷口老奶奶小炉上钢筋锅里炖的,一盆盆、一锅锅的香辣味道的螺蛳,只需十多元,摊主就会舀上一大份儿给你,还送上牙签。回到家里,迫不及待者随手把螺蛳拿到嘴边用力一嘬,螺肉“吱”一声出壳,一小团有嚼劲的螺肉和咸辣汤汁吞下。文雅些的,左手拿着螺蛳,右手
母亲比老爸年长一岁,不识字。老爸属狗,老妈属鸡,用我们家乡的话来说:“妻大一,黄金堆屋脊。”也怪,我们全家虽没有达到这个境界,本人为买一套军队的“经济适用住房”,甚至欠着借款十余万元,但是总的而言,兄弟姐妹各得其所,安居乐业。 无论是省城的我们,还是县城的弟妹,大家都希望爸妈能经常光顾小住。偏偏欠福的是,俺爸妈缺点儿浪漫和悠闲,总难得比翼双飞。老爸住了老三家,在老二家的老妈总不习惯,一会儿总要赶
初中的时候,我们住校的学生吃的是“大伙”。 那时,母校食堂的西南角有一口老井,井水清冽,食堂师傅总是用打上来的井水为我们一遍遍地舂米、淘菜。东南角是一片开阔的田地,一年四季青菜不断,食堂师傅用自己种出来的萝卜、白菜、土豆、南瓜、辣椒等为住校师生做饭菜。教室里总会飘荡着淡淡的清香味。起先,没人知道它的香味是从哪里来的,但香味又似乎是一直存在的。后来,我们的教室远离了食堂,那熟悉的清香味也就烟消云散